在巴西,近日被提上日程并成为世界关注焦点的,不只是对昔日腐败的调查,还有对1964年至1985年军政府独裁统治时期,军方所犯的违反人权罪行的调查。
在女总统罗塞夫的亲自推动下,从今年5月起,巴西的那段“痛苦往事”和其中那些让人不寒而栗的酷刑细节,被一件件揭秘、透明化。前军方高层也一个个被追索、面临指控。
而罗塞夫本人,正是这数千名受害者中的一员。
在无数的旧档案和旧证人中搜寻、取证,巴西总统罗塞夫一手促成的“真相调查委员会”已开展工作3个多月。8月3日,美国有线新闻网(CNN)在一篇报道中首次披露了调查中逐步发掘的一些细节,《纽约时报》也在8月11日对巴西那段“充满酷刑的岁月”进行了报道。
“奇迹年代”的血腥记忆
1972年,艾米丽和丈夫一起被关进了圣保罗警察局。当时,那里是一所臭名昭著的酷刑中心。
“我的牢房就在这儿,那时它叫‘X6’。”在这里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她曾被拷打了足足15天,遭受水刑和电击,还有一个名为“鹦鹉环”的刑具。他们年仅五岁的孩子,也被用来给他们施压。当孩子望着艾米丽,问“为什么爸爸是绿色的,而你是蓝色”时,艾米丽才发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因酷刑的折磨而淤紫了。
在席卷巴西20年、被称为“奇迹年代”的军事独裁政权下,泰勒夫妇的遭遇并不罕见。据CNN披露的数据,数百平民“失踪”或被杀,学生运动和地下武装被残酷镇压,约9000人被投入监狱。而19岁少女伊斯特拉,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1967年,伊斯特拉成为一名左翼游击队员,与卢拉等劳工党高级领袖一起,反对军事独裁统治。22岁时,她参与了一次“劫富济贫”行动,潜入圣保罗州州长的房间,从保险柜里拿走了250万美元,并留下字条:州长先生,这些钱都是“偷”来的,我们会将它用在正途。
不久,她被捕入狱,在圣保罗、里约热内卢和米纳斯吉拉斯的军事监狱里,度过了整整3年。期间,她反复受到酷刑凌虐,被审讯人员殴打,直到牙齿脱落、子宫出血,双脚、双耳都遭到电击,有时还被剥光衣服、缚住手脚,倒挂在一根棍子上,电击身体的各个部位。被释放时,她的体重轻了20磅,并落下了甲状腺疾病。
这位伊斯特拉,就是用了化名的迪尔马·罗塞夫,今天的巴西总统。
巴西有权知道真相
上任以来,罗塞夫始终在公共场合避谈那段经历,但她从未放弃“还巴西人真相”的努力。罗塞夫含泪说,“那些失去了朋友、家人,日复一日经受垂死折磨的人,有权知道真相。”
今年5月16日,巴西政府宣布成立由7名专家组成的国家“真相调查委员会”,调查军政府独裁时期犯下的累累罪行。这是巴西首次启动对该时期罪行的调查。委员会可以用两年时间访问前囚犯、军方领导人和调查档案,让隐藏了27年的侵犯人权罪行公诸于众。
早在2009年,时任总统卢拉就曾计划成立“真相委员会”,调查军政府时期犯下的罪行。但军方强烈反对,因为该调查可能重启一系列针对目前仍在世的前军政府官员的诉讼。包括国防部长若宾在内的多数军方官员,集体以辞职相威胁,委员会的成立只好暂时作罢。
罗塞夫成为总统后,又把此事提上日程。2011年8月,当防长若宾故技重施,再提辞职时,罗塞夫顶住压力,接受了他的辞呈,并任命前外长阿莫林接任防长之职。在罗塞夫的推动下,2011年10月,国会通过了相关法案,使宪法关于“信息公开”的承诺变为现实。敏感文件的保密期不得超过25年,且今后必须立即公开与侵犯人权有关的文件,还必须在提出申请的30天内转交大部分资料。
今年5月调查开始以来,前军方将领一个个重回人们视线。被控对罗塞夫施以酷刑的76岁前陆军中校洛佩兹,对显示军方滥用私刑的证据提出质疑。他否认自己曾拷打过罗塞夫,同时挑衅地说,罗塞夫是一名“优秀的游击队员”。其他的军方退休高官,也都立场相似。
在里约热内卢,对历史的调查结果已使巴西政府向近900名在军政时期的酷刑受害者做出了赔偿,其中就包括罗塞夫。她在5月表示,会把收到的1万美元支票捐献给“终止酷刑”组织。
21年的军事独裁,给巴西留下了沉重的历史遗产,但这是一个国家接纳自己过去,成长、成熟起来所必经的,只有这样,才会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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