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黑帮老大的一天:靠贩毒赚钱却不忘慈善

美国黑帮老大的一天:靠贩毒赚钱却不忘慈善

在跟着J.T.混了大约三年之后,我开始跟我的几位教授讨论毕业论文的主题。事实上,他们并不像我那么热衷于对黑暗之王毒品帮派及其不同凡响的老大做深度研究。他们对于社区里标准的社会学问题更加感兴趣:顽固的贫困、内部的暴力、枪支的盛行、住户与政府之间紧张的关系,以及,他们不那么感兴趣的,社区如何与帮派共处。

目前为止,J.T.已不是我与社区的惟一接触途径,但他的确是最好的途径。他是带我进入的人,他也是可以打开或者关闭任何一扇门的人。但是在所有这些之外,还有一个简单的事实:J.T.是一个有个人魅力的人,他过着一种我想要继续了解的、令人着迷的生活。

有外来者愿意花上几个小时倾听他那些有关逞强好斗和管理能力的故事,J.T.似乎对此颇为欣赏。他经常表示管理一个帮派有多么麻烦,保证毒品经济的平稳运行有多么困难,以及与那些视他为仇敌的守法租户打交道有多么不容易。有时候他会冷静地说起他的工作,就好像是某位小商品制造厂的CEO一样——我觉得这种态度不仅听上去刺耳,而且考虑到他的事业会导致的暴力和毁坏,还不负责任。

在他的想像中,除了领袖,他还是个同等程度的慈善家。他骄傲地谈起自己脱离芝加哥市中心的主流销售工作,而返回到这个计划区,并利用他的毒品利润来“帮助其他人”。他是怎么帮助的呢?他强令他所有的属下都必须拿到高中毕业证书,并且远离毒品。他资助一些当地的青少年中心,以购买体育用品和电脑。他愿意把自己的属下借给罗伯特·泰勒的租户领袖们,帮助他们为老年人跑腿,或者揍那些家庭施暴者。J.T.甚至可以把他通过销售毒品赚钱的事实说成是好事。他告诉我,毒品经济是“对社区有益的”,因为它可以将瘾君子的钱通过帮派的慈善活动再分配回社区。

在二月份一个寒冷的清晨,我和他站在一处街角。他当时正在会见他的一个毒品销售组。我忍受不了凄厉的湖风,瑟瑟发抖,竭力集中精神去听J.T.在说些什么。他跟他的人说了为自己的工作而自豪的必要性;他还努力激励年轻人要不惧寒冷,要卖出尽可能多的快克。在这样的天气里,最年轻的成员必须要外出销售,而更高级的成员则可以混聚在楼房的大厅里。

“我不觉得你的工作有什么难的,”我说,“我是说,你说你的工作有多难,但是我看不出来难在哪里。”我说,我见到他所做的,不过是走来走去和人们握手、花钱、开好车——据我所知,他至少有三辆——还有和朋友们开派对。J.T.坐了一会儿,没有发动汽车。“好吧,你想试一下?要是你觉得这很容易,你来试试。”

“那不可能啦,研究生院可没有训练我去领导一个帮派。”

“没错,可是你觉得我不需要任何技能就可以做这个。所以你做它也应该轻而易举,对吧?”

有时候,他的工作看起来确实不容易。比方说,当他的帮派和别的帮派开战的时候,J.T.必须要协调他的队伍,并且激励十五岁的孩子们到街道上去,冒着被枪击、殴打或者逮捕的高度危险,出售毒品。而且,这些孩子们也不会因为他们的麻烦而变得富有。黑暗之王如同绝大多数其他的街头帮派一样,只有少数的领导阶层。J.T.的工资簿上只有几个头目:一个会计、几个“执行人”、一个安全协调员,以及一批收入少一点的“指挥员”——各负责一个六人小组,在街头出售快克。

但是似乎在大多数时候,J.T.的帮派都在街角厮混,出售毒品、掷骰子,还有谈论女人。真的需要一个自封的CEO来管理这一切吗?

我向J.T.说了这个想法。“我可以做,”我说,“我是说,我可能无法指挥一场

战争

,我也从未开过枪,所以这要看你说的‘试试’是什么意思。”

“只是试一下。现在没有战争,也没有打斗。所以你都不必去碰枪支。但是我可不保证,你不会做一些你不喜欢的事情。”

“比如说?”

“我不会跟你说的。你说过你觉得这不难,所以你来做,你会看到我说的是什么。”

“这是个邀请吗?”

“黑鬼,这是个一生中难得的邀请。我保证要是你做了,你会向学校里所有的朋友们讲这个故事的。”

他建议我尝试一天。这把我逗乐了:我怎么可能在一天里学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我在车里看到父母们小心谨慎地从一楼大厅里走出来,带着孩子们去上学,并躲避着寒冷的湖风。一个路口的安保人员告诉他们快点过马路,因为有几辆十八轮的汽车正在轰鸣着,不耐烦地等着绿灯。J.T.在他们路过轿车时,向他们挥挥手。我们的气息在挡风玻璃上形成了雾气。他打开除雾器,把音乐放得更响。“一天,”他说,“接受或者放弃,我只能说到这儿。一天。”

第二天早晨,我在位于桥港的凯文汉堡天堂(Kevin’s Hamburger Heaven)跟J.T.见面。桥港是与计划区隔着高速路相对的一个爱尔兰裔美国人的街区。他通常每天早晨都待在这里。“这里的白人都不认识我,”他说,“所以不会有人烦我。”

在我坐下的时候,他的牛排和鸡蛋正好端上来。他说他总是单独吃饭。他的两个头目,普雷斯和“排骨佬”过一会儿就到。尽管J.T.的帮派比南部绝大多数的帮派都要大上将近两倍,但他还是把他头目阶层的数量维持得很少,因为他只相信极少几个人。他所有的头目,都是他从高中就认识的朋友。

“好吧,”他开始说话,“让我们讨论一下……”

“听着,”我突然说,“我杀不了任何人,我也不向任何人卖狗屎。”我昨晚由于惊惧,几乎整夜未眠,“或者哪怕是策划那一类的东西!我不干!”

“好吧,黑鬼,你先别嚷嚷。”他环顾着屋内,“还有,别担心。不过我要告诉你我在担心什么,头儿。”

他用餐巾抹抹嘴,把一块牛排卷到叉子上。

“我不能让你什么都干,对吧,那是在自找麻烦,你明白?所以有些事情你不能做。你已经告诉过我你不想做的其他一些事情。但是那都没有关系,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可以让你忙上一整天,而且只有来吃早饭的猫才知道你要做什么。所以不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像是你在管事,别给我丢人。”

J.T.解释说,他所担心的是他自己的老板,黑暗之王的董事会。这个董事会大概有二十几个人,控制着黑暗之王在芝加哥的所有街区,密切监控着毒品的收入,因为其中有大量会上缴到高层。他们总是在关注像J.T.这样的地区领导人会否保证他们的团体守规矩。自找麻烦的年轻帮派成员会引来不必要的警方注意,会使出售毒品更为困难;卖的毒品越少,董事会收到的钱就越少。所以董事会一直都提醒J.T.要减少他活动中的摩擦。

J.T.在解释这一切的时候,还反复说,只有他的高级头目们知道我要做一天的帮派老大。他说,帮派的普通成员将不会知道我们的试验,大部分的社区成员也不会知道。想到要和J.T.在一起待上一整天,我就很兴奋。我想要是我在一整天里都跟着他,他就不太可能审查让我看到的东西。这也是他信任我的一个明显信号。而且我认为,我有兴趣了解他工作的实际情况,这也让他很开心。

我迫不及待地问他,我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

“我一开始工作,你就立马知道了。吃东西吧,你会需要它的。”

我当然有点紧张,但并非因为我自己正在涉入一个犯罪组织。实际上,我还甚至从未真正那么想过,或许我应该那样做的。在几乎所有的大学里,教员们都要为自己的研究而向体制化的评估委员会提出申请。评估委员会是制止剥削性的或非职业道德性研究的主要保障,但是研究生的工作都会被忽略。只是在后来,当我开始跟我的指导教授们分享经验并且向他们展示我的田野记录的时候,我才开始明白——并遵守——与犯罪活动有关的研究者的报告要求。但是在那时候,我对此类规则一无所知,我只是简单地遵守着我自己的道德律令。

这一律令并不必然可靠。坦率地说,我对更深地进入J.T.的世界这一刺激有些飘飘然了。我希望他某天会把我介绍给黑暗之王的权势领袖阶层,那些传说中残忍无情,一度盘踞在内城,但是已经移居到芝加哥郊区的帮派大老们。我好奇他们是否是某种革命先驱,是否会争论卡尔·马克思、杜波斯(W.E.B.Du Bois)、弗朗兹·法农(Frantz Fanon)以及恩克鲁玛(Kwame Nkrumah)(我想不会吧)。我还希望J.T.可以把我带到某间黑暗的市中心客栈。体型巨大的意大利人穿着肥大的意大利西装,在那里与J.T.这类的黑道人物会面,策划一个多种族的,各代人都参加的,价值数百万元的犯罪计划。可以肯定的是,我的头脑兴奋过度,失去了控制。

普雷斯和“排骨佬”很快就到了,并和我们坐在了一起。现在,我已经和这两位相当熟悉了——“排骨佬”是帮派里的书生和唠叨的财务(这意味着他掌管帮里绝大部分的财政和组织性的活动),而普雷斯则是残暴而强悍的保安主管(这项工作包括将特定的街角分配给特定的黑暗之王交易商)。他们是在日常工作里协助J.T.,职责最为重大的两位。在坐下的时候,两个人都冲我点点头,然后看着J.T.。

“好吧,‘排骨佬’,”J.T.说,“你先来,黑鬼。跟我说一下,今天有什么事情?”

“哇,哇!”我说,“这里我说了算,不是吗?我应该召集这次会议,发号施令,不是吗?”

“好吧,黑鬼。”J.T.说,又四下看了一次。他仍然担心我说话的声音过大,“冷静些。”

我试着冷静下来。“‘排骨佬’,你先来。跟我说一下,黑鬼。”

J.T.拍着桌子,大声笑了出来。“排骨佬”和普雷斯也跟着他笑了出来。

“要是他再叫我‘黑鬼’,我就踢烂他的屁股,”“排骨佬”说,“我可不管他是不是我的老大。”

J.T.告诉“排骨佬”只管罗列一下当天的任务。

“贝利女士今天需要十几个人清扫大楼,”“排骨佬”说,“昨天晚上乔西和他们整夜都在派对,垃圾遍地都是。我们需要在十一点之前派点人手过去,否则她会不爽的。我可不想在她不爽的时候和她打交道。我不想。”

“好吧,素德,”J.T.说,“我们要怎么做?”他抱着胳膊,向后坐去,就像刚下了一步

将军

的好棋。

“什么?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这是个玩笑吗?”

“不是个玩笑,”“排骨佬”平静地说,“我们要怎么做?”他看着J.T.,而J.T.则用手指指我。“来吧,头儿,”“排骨佬”对我说,“我大约有十件事情需要处理,先处理这件吧。”

J.T.解释说,他必须要让贝利女士开心,因为帮派在她的大楼底层大厅里出售海洛因,而作为大楼

主席

,她有权向这些事情发难。为了讨好她,J.T.通常会派遣他的人去打扫她的大楼,或做其他一些乏味的工作。年轻的毒品贩子痛恨这类差遣,不仅仅因为他们受到了羞辱,还因为每做一个小时的社区服务,就意味着少赚一个小时的钱。乔西是J.T.帮派的青少年成员,明显和几个妓女在那里搞过一个派对,搞得楼梯间和“画廊”里狼藉遍地,包括破碎的玻璃、垃圾和用过的安全套。

“好吧,谁有段时间没打扫了?”我问。

“嗯,有穆切(Moochie)和卡利亚(Kalia)的团队,”“排骨佬”说,“两组人都有大约三个月没有打扫了。”

“好吧,我们在这两组人之间如何做决定?”我问。

“嗯,这样取决于你觉得什么重要,”J.T.说,“穆切的小组一直都赚很多钱,所以你可能不会想要把它从街上调回来。卡利亚最近做得没有那么火,所以或许你会想让他清扫,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带来钱的。”

“排骨佬”反驳说,或许我应该把清洁的工作给穆切,因为他最近赚了太多的钱。“排骨佬”说,一点社区服务可能会确保“穆切不至于头脑发热”。一名老大的通常的挑战是不要让年轻成员自我感觉太强有力或者独立。

然后普雷斯又说起一件事情,穆切曾经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和当时大约五十五岁的贝利女士上过床。这一消息让我震惊:穆切真的对一位五十多岁的体格壮硕的女性有吸引力吗?普雷斯解释说,年轻的男性经常和老女人睡在一起,尤其是在冬天,因为不然他们可能就找不到一个温暖安全的地方过夜。还有,一个拥有租约的妇女也可以让她的小男友把毒品和钱藏在她的公寓里,或者甚至将其用为自由出售点。

“或许贝利喜欢穆切,并且告诉所有人只能从这个家伙那里购买毒品,”普雷斯说,“你不敢保证,因为穆切觉得他拥有这栋楼,而实际上他一无所有。”

“不如掷硬币吧?”我问道,因为花费了太多时间代理管理员的职责而感到挫败。“我是说,两种方式都各有利弊。”

“已经放弃了?”J.T.问道。

“好吧,我们派穆切过去,”我说,“最好别让他的头脑过分膨胀。短期看来,你会损失一点钱。”

“你搞明白了。”“排骨佬”说,并且走到一边去打了一个电话。

普雷斯提出了下一个议题。黑暗之王一直在努力寻找一个大型空间——一间教堂,学校或者青少年中心——用以举办会议。J.T.解释说,有几种场合,帮派需要召集所有的成员。如果某位成员违反了主要的帮规,J.T.喜欢当着所有成员的面来执行惩罚,这既是为了促进团结,也是为了施加威慑。比方说,如果有成员被逮住偷毒品,他就会在全体帮众面前被狠揍一顿。

J.T.也会召集大型会议处理操作性的问题,比如销售策略,或者怀疑某人向警方告密。一场大型会议还可以为J.T.的演讲提供一批受到控制的乖听众。我曾经去过几次会议,其中只有J.T.自己在滔滔不绝,讲上两个钟头关于忠诚和勇敢的美德。

他经常在街角或者某个公园里召集帮众,但是这非常不理想。在J.T.的帮派里大约有二百五十个年轻人,哪怕在一个街角只召集五十个人,也肯定会招来警察,尤其是如果议程表上有揍人这一项的话。

我对帮派与警察的关系感到好奇,但是这很难猜测。帮派成员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出售毒品,我奇怪为什么没有警察来关掉这些公开的市场。但是我得不到关于这一问题任何实质的回答。J.T.总是对这一话题讳莫如深,而在这一街区的绝大多数人则根本都不敢谈论警察——在我看来,甚至更不敢谈论帮派。作为一名成长于那种欢迎警察出现的郊区的人,我觉得这很奇怪。但是显然我还有很多不理解的事情。

如果要准备同其他帮派开战,那黑暗之王也需要召开全体大会。偶尔有时,战争会因为不同帮派的少年成员之间卷入打斗而爆发,然后升级。但是像J.T.这样的老大会极力阻止此类冲突,因为它会无端威胁到生意。更为典型的情况是,战争会爆发于当一个帮派试图要占领原本属于另一个帮派的销售地盘的时候,或者是一个帮派驾车到另外一个帮派的地盘上——或许是去已经搞过驾车枪击的帮派地盘上——放冷枪的时候,希望能够吓跑其顾客。

出现这一类的冲突时,J.T.会拿起电话,打给他在另外一个帮派的对手,安排一个妥协方案。不过,更为常见的情况是,帮派老大会下令报复,以挽回颜面。一次驾车枪击会导致另外一次报复性的驾车枪击;如果黑暗之王的交易商被来自于其他帮派的人抢了毒品或者现金,那么黑暗之王至少会以牙还牙。

报复意味着战争的开始。在J.T.的帮派中,保安头目普雷斯负责战争的细节:布置哨兵,需要的话聘请雇佣兵,策划驾车枪击。普雷斯很享受这一工作,而且也经常在帮派战争期间快活无比。

我从未见过一场持续超过数周的战争,各个帮派的高层都明白,公开的暴力活动至少不会对生意有利。通常,在战斗了一周或者十天之后,老大们都会找一个奥特里那样的中间人,来协助订立停战协议。

“威尔金斯牧师说,我们可以每周在教堂会见一次,在晚上。”普雷斯说,“我昨天跟他谈了,他说他想要一笔捐款。”

普雷斯轻声笑了出来。刚打完电话回来的“排骨佬”也是如此,还有J.T.。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我问道。

“威尔金斯牧师是个基佬,哥们,”J.T.说,“那黑鬼成夜地口交!”

我根本不知道威尔金斯牧师是否真的跟男人做爱,但是我想那无关紧要。普雷斯和其他人很喜欢拿他开玩笑,就好像这样。

“我还是不明白是什么这么好笑。”我说。

“黑鬼,你必须要会见他,”“排骨佬”说,“单独!”

“哦,我明白了,很有趣。好吧,这样如何?既然我是老大,那么那次会见就安排在明天。哈!”

“不行,牧师想要今天见面。”J.T.说,突然严肃起来,“而且我也需要在今天知道我们在周五是否有地方开会。所以看你的了,褐种人,做好准备。”

“那好吧,我就派‘排骨佬’去拜访威尔金斯牧师。现在,别告诉我我无权指派他!”

“实际上,我可以这么说,”J.T.说,“按照帮规,只有老大才可以做此类的会见。”

“现在你们这些家伙开始搞怪了。不过没关系,我会去做的。我会说我们要付给他五十块钱作为教堂使用费。”

“什么?!”普雷斯说,“你疯了?”

“五十块只能够保证条子们准时到达,”“排骨佬”说,“你最好多给点。”

“好吧,我们上次付了多少?”我问。

“这要看情况。”J.T.说,并且解释说,对于不那么德高望重的教士来说,把他们的地方租给帮派作商业会议使用,不是多稀罕的事情。“五百块可以买到秘密的房间,或者是地下室,但那只有过一次,而且牧师也要待在楼里;七百五十块可以买一处你自己的空间。有时候,你想要不受到打扰,这要看你所讨论的话题。”

“对,”普雷斯插话说,“要是你必须教训某人,你就不会想要受打扰。”

我要求花点时间来把事情全盘考虑一下。

我们四个人离开了餐馆,钻进了J.T.的美宜堡,去执行下一个任务:会见强尼(Johnny)。这个男人拥有一家便利商店,但是不再允许黑暗之王的人进门。我认识强尼。他是那样一种地方

历史

学家,喜欢用1960和1970年代的帮派故事来招待我。在那个时候,他曾是个帮派老大。但是他强调,那个年代的帮派完全不同。他们都是政治组织,他说,他们会反击警察的骚扰,并且会挺身而出,为社区争取公平的城市服务的机会。在他看来,今天的帮派绝大多数都是赚钱的组织,根本不明白,也无法为芝加哥的贫困黑人群体服务。

强尼的商店位于47街。那里是一处横跨罗伯特·泰勒的繁华商业区。这一地带分列着酒铺,支票兑换店,派对商品店以及五金商店,几栋烧毁的楼房和一些空地,公共救助中心,两家

美容

沙龙和一家理发店。

在普雷斯开口说话之前,我并不怎么担心这次会见。“我们跟这个黑鬼有点过节,”他说,“因为他对我们的要价一直比别的黑鬼要高。”

“你是说他只宰黑暗之王的人?”我问。

“没错,”J.T.说,“而且这次会见很难搞,因为强尼是‘排骨佬’的叔叔。他还是一个危险的混蛋,动不动就会用枪。所以你必须要小心。”

“不,你们必须要小心,”我说,“我告诉过你们,我不会使用枪支的。”

“没有谁说过你必须要用,”普雷斯提议说,在后面座位上笑着,“但是他可能会用哦!”

“我到底必须要做些什么?”我问,“你们想要我让他收你们个公平价?”

“嗯,这个是难搞,”J.T.说,“因为我们不能让人们利用我们,你明白?不过事实上,我们为这个黑鬼提供保护。”

“保护?”

“是的,比如说某人偷了点东西。我们就会找出来是谁干的,然后处理。”

“所以他不能跟我们说,我们不能进入他的商店,”普雷斯说,“要是我们为他提供了服务,他就不能。”

“没错,”J.T.说,“我们必须要试一下,提醒他是他付钱给我们保护他的,如果他不让我们进入他的店铺,那就不好看了。看,他所做的,就是试图要赚回他付给我们的保护费。”

当我们停下车时,强尼正在门口抽烟。“什么事,素德?”他说,“我看你又在浪费你的时间了,跟这些黑鬼混在一起。”强尼看起来像是迪斯科年代里混混的卡通版:亮橘色的长裤,看起来易燃的涤纶衬衫,牛仔靴上配着漂亮的仿钻,手上也带了许多廉价的闪闪发光的东西——假的宝石和其他的石头。在他胳膊上的文身写着黑婊子,在他胸口上的文身写着棚屋之王,这是他很久以前的街头帮派的名字。

J.T.,普雷斯和我跟着强尼走进了店铺的后面,“排骨佬”则离开去参加另外一项生意。后屋里破败不堪,久未清扫。墙上贴着裸体黑人女子的画像以及沃特·佩顿(Walter Payton)的大幅招贴画,和曾经广受爱戴的芝加哥熊队的招贴画。在结实的架子上,甚至连地板上都放满了强尼修好并出售的旧电视机、音响,以及微波炉。一张大木桌上还摆放着昨晚的扑克游戏残局:扑克牌和薯条、烟蒂、一些白兰地,以及分类记录的债务。从打开的后门可以看到一处小的流浪者的露营地。J.T.告诉我,强尼每周付给一个流浪者几张五十块面值的钱,让他睡在外面,看着店铺。

我们都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强尼看起来有些烦躁。“好吧,”他说,“我们要做什么?”

“好吧,我们想的更多是你要做什么,黑鬼。”普雷斯说。

“听着,黑人大个儿,”强尼说,嘴里的雪茄抖动着,“要是你不能说点有用的,就给我出去。”

J.T.让普雷斯回到车上去,只剩下我,J.T.和强尼。

“你在玩我们,强尼,”J.T.说,“现在你在宰我们。你在要回你的钱?是吗?”

强尼平静地回答他。“你们这些黑鬼跟我要两百五十块一个月。这种狗屎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说,“一个人要是必须支付这种钱,他就无法做生意。而且你的伙计们不断来这里,免费拿取东西。我告诉穆切和其他人,要是他们再到这儿来,这把点22就会瞄准他们的后背。”他向着一把挂在他背后墙上的步枪做手势。

“现在你看,我们不需要这种谈话,”J.T.说,“我是说,我们需要合作。”

“合作,傻瓜!”强尼说,“你可以和我的拳头合作。”

“哇,哇!”我喊道,试着有点用处。“现在都冷静一下,伙计们。我想我们需要一点——”

“这个阿拉伯人要和我们在这儿坐上一整天吗?”强尼说。

“别理这小子,”J.T.说,“我一会儿再解释。”他看了我一眼,意思是他妈的闭嘴。“听着,你付给我每个月两百块,而且你将从我们这里得到同样的东西。”他说的是帮派提供的保护。“而且我将会告诉穆切以及所有其他人,告诉他们不能偷东西。如何?”

“婊子,你最好告诉他,别再带他女朋友来这里。”

“什么?”

“你听到了。他趁我不在的时候,把那些婊子带到这里来卖弄,从架子上拿东西、吃糖果、喝汽水,就好像他是这里的老板。我的人试图做点什么,他就掏出一把枪指着他。让他冲着我来吧。再试一次,我就干掉那个小杂碎。”

“好吧,”J.T.说,把他的手放到强尼的脸前面,让他住嘴,“我跟你说了,我会处理那个黑鬼的。”

“我付给你两百块,而且你的伙计们必须要来这里,但是他们必须要保证,一个月至少要花两百块买东西。”强尼说。

“那你不会提高价格,是吧?”我说。

“我靠,阿拉伯人,你还在这儿?”强尼说,“是的,没错,他们和别人付的钱一样。”

“好吧,那么,”我说,“我们成交了,伙计们!”我站起来要走。

“小子,别动,”J.T.说,“强尼,我们会回来找你的。”

“是的,我们会回来找你,”我说,“我们需要详细谈谈。”

强尼和J.T.大笑起来。

“我靠!”强尼喊道。“你到哪儿都带着这个阿拉伯人?”

“一天,”J.T.咕哝道,明显被我有点过于严肃地角色扮演打败了,“一天,如此而已。”

我们回到了美宜堡。普雷斯开车,J.T.坐在副驾驶座上,我坐在后面。J.T.解释说,我的下一项任务是要解决一起发生在两个帮派成员,比利(Billy)和奥特斯(Otis)之间的争执。比利是一组六人毒品销售团体的主管,奥特斯是他的六个销售员之一,他宣称比利少付了他一天的工资。而比利则说奥特斯谎报他所出售的海洛因,并且私藏了多余的钱。我所面临的困境,是我已经认识比利和奥特斯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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