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刘邦“暗度陈仓”之路线

    高祖元年(公元前206年)春二月，项羽自立为西楚霸王，封刘邦为汉王，“王巴、蜀、汉中41县，都南郑”。夏四月，羽使卒3万及慕从者数万人从汉王，自今长安区南取子午道至汉中。八月,刘邦听韩信策，引兵从故道出袭雍，还定三秦。

    刘邦“暗度陈仓”时曾“明修栈道”。其明修之栈道，是入褒谷的褒斜道。褒谷之中，山险峻、水湍急，要在此修栈道谈何容易！这也与入汉中时“去辄烧绝”子午道，“以备诸侯盗兵袭之，亦示项羽无东意”一样，意在麻痹项羽，使项羽无西顾汉王之忧。其实，这条道当时并未修通。而修通褒斜道的记载见《汉书·沟洫志》载，元朔间(前128～123年)“有人上书，欲通褒斜道及漕，事下御史大夫张汤,汤问之，言‘抵蜀从故道，故道多坂、回远，今穿褒斜道，少坂，近四百里，而褒水通沔，斜水通渭，皆可以行船漕……’上以为然。拜汤之子卬为汉中守，发数万人作褒斜道五百里。道果便近，而水多湍石，不可漕”。另据“石门颂”记述：“至于永平，其有四年(公元61年)诏书开斜，凿通石门。”六年(公元63年)才又“大开通”了褒斜道。

    对刘邦“暗度陈仓”时走的那条道的路线，《史记》是这样记载的：“八月,汉王用韩信之计，从故道还，袭雍王章邯。”《汉书》记同《史记》，另在曹参传中载：“汉王封参为建成侯。从至汉中，迁为将军。从还定三秦，攻下辨，故道，雍。”而《资治通鉴》载：“汉王引兵从故道出，袭雍，雍兵败……汉王遂定雍地，东至咸阳。”所以，《辞海》的“故道”条谓：“刘邦自汉中由故道出、还定三秦。”于是，汉王暗度陈仓时走故道已成定论。那么，故道在哪里呢？

    《辞海》(夏征农主编，上海辞书1989修订本，1991年第四次印)“故道”条谓：“故道又名陈仓道。起自陈仓(今宝鸡东)，西南行至散关，沿故道水谷道至今凤县折东南入褒谷出抵汉中；《史记·河渠书》‘抵蜀从故道，故道多坂，回远。’皆指此。”《〈资治通鉴〉全注释》(萧枫主编，延边人民1994年4月版)的高帝元年之注释中，对故道的解释是：“在宝鸡西南，大散关东南。”而《勉县志·交通古道》(1989年11月地震版)中也写道：“陈仓道系褒斜古道支线。汉王元年兵出散关，袭击三秦，终成帝业。陈仓道由汉中入境，沿金牛道至黄沙，折向北进、经百丈坡……连云寺接褒斜谷道。”另外，《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戴均良等主编·上海辞书2005年7月版)“陈仓道”条谓：“又作故道，北起陈仓，西南出散关，沿故道水河谷至今凤县，折东南入褒谷、至汉中。”“故道”条谓“故道，路名，又称陈仓道。为往来秦岭南北的主要通道。”“北栈道”条谓：“自今陕西省凤县东北草凉驿入栈，西南至凤县折东经留坝县，又南至汉中市褒城旧治北鸡头关出栈，北段即古故道，南即古褒斜道。”“连云栈道”条谓：“即北栈道”。

    然而，我以为，以上这些说法是错误的。其实，故道无论是县、是水，还是路，至今凤县都是折西南沿故道、嘉陵道，再至今略阳折东南沿沮水道抵汉中的，或自今略阳东南折正南，入陈平道至今大安驿接金牛道入蜀。

    故道，古县名，秦置，晋永嘉六年(312年)废，治今凤州，轄今凤县及两当，辖境根本管不到褒谷，故不入褒谷；故道，是水名，流不到褒谷去，而是折西南流至今略阳，汇西汉水入川。《水经注·漾水》载：“水出陈仓县之大散岭，西南流入故道川，谓之故道水。”

    故道，道路名，又称陈仓道、嘉陵道，早在西周时就已开辟。西周在宝鸡渭水之南分封有散国，周初青铜器“散氏盘”铭文中记有“周道”，据王国维考证，此“周道”即故道。商周至唐宋，秦蜀间，南下或北上已皆经此道，为“传军国急报，达官司文书”等的大官驿道。故道全线为：至凤县折西南沿故道水河谷，经今两当、徽县至今略阳接沮水道抵汉中，或经今略阳境内的陈平道，至大安驿接金牛道入四川。此道周秦以后被广泛使用，东汉重建，故道必经之析里郙阁大桥的桥旁，有著名的汉三颂之一的“郙阁颂”汉碑。《中国国家地理》杂志2005月6月陕西专辑(下)，刊发的“秦岭遥感卫星三维立体图”标明，陈仓道起至宝鸡陈仓经汉中略阳入蜀，并称：“陈仓道即故道，大致沿嘉陵江河谷而行，北始陈仓，南经凤县、甘肃徽县、陕西略阳，沿途平夷，居民稠密，使用时间较长。”解放初，沿故道、嘉陵道修通了宝成铁路。自陕入川的诸条古道中，就“起始之早、持续时间之长、规模之大、历史文化传播之广”而言，当以此道为首。

    “自今凤县入褒谷道出抵汉中”之道，始修于北魏正始四年(507)。据1970年凿迁、今存于汉中市博物馆的北魏“石门铭”载：正始三年(506)梁秦二州刺史羊祉奏请开创回车(今凤县东南)新道。四年十月“遣左校令贾三德领徒一万人，将帅百人，共成其事”。“起四年十月十日，讫永平二年(509)正月毕工。阁广四丈，路广六丈，皆填溪栈壑，砰险梁危，自回车至褒谷口三百余里。”此后，褒斜道北段才改由回车道。此道自汉中北入褒谷，至今留坝县姜窝子，离开褒斜道，向西北翻柴关岭、留风关、至凤县，越大散关至今宝鸡。后称此道为连云栈道，南段仍称褒斜道。上世纪三十年代，沿此道修通了川陕公路，现为316国道。

    回车道修通于北魏永平二年(509)，距刘邦“暗度陈仓”晚了715年，刘邦“还定三秦”时还要攻下辨、故道，不经沮水道、嘉陵道，而走故道行吗？再者，《史记·河渠书》“皆指”的故道，也绝不是回车道或连云栈道。《史记》撰成于汉武帝征和二年(前91年)，距初开回车道早了600年，司马迁能预见到600年后羊祉始开通回车道吗？

    由于《辞海》误导，后人认为刘邦走了回车道，连三国时，诸葛亮出祁山，也认为是走此道。刘邦若走回车道，怎么攻下辨，略定陇右；而诸葛亮又怎么筑武兴(今略阳)城，汉“石门铭”中的“葛氏若存，幸息木牛之劳”又当何解？走回车道与进军路线相悖，若于道中回返，既与目的无涉，更误军机。无路怎么走？

    至于刘邦“暗度陈仓”之行军路线，雍正十三年《陕西通志·关梁》谓：“从两当出者为故道，汉高帝攻陈仓由之。”《汉中地区志·历代重大战事》(郭鹏主编，2005年8月三秦版)载：“汉王八月用韩信计，自汉中出兵陇右。曹参取下辨(今成县西)、故道，出散关，趋陈仓；樊哙击破西县(今天水西南)城，沿陇道出雍南(今凤翔南)破雍王章邯’轻车骑’，连克三秦。”该志卷三十四，县市概况载：“略阳先秦时即有故道，为关中通川蜀要道。汉元年，刘邦由汉中经县境北出散关，定三秦。”

    综上所述，汉刘邦“暗度陈仓”之道是嘉陵道、陇右道、故道，即由汉中出发，经今勉县西北，自沮口入山，经今略阳、成县、武都、徽县、两当、凤县等，至今宝鸡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