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种部队指挥官讲述猎杀本·拉登细节

2001年12月,9·11事件发生三个月之后。CIA通过无线电渗透和其他情报方式得出结论,本·拉登就藏在阿富汗与巴基斯坦交界的托拉博拉山脉之中。三角洲特种部队被派遣去执行猎杀任务:“我们的任务是找到他,活捉或者杀死他都行。但我们都知道,事实上我们就是得杀死他,因为没有人愿意把本·拉登带回美国进行审讯。”弗里说。

特种部队指挥官讲述猎杀本·拉登细节
  弗里曾担任美军三角洲部队的指挥官,执行过几次猎杀本·拉登的任务。本·拉登现已不在猎杀名单上了,弗里则成为了美国核电站的安全检查员。​

  在理想世界里,一个三角洲特种部队的指挥官应该像只变色龙,能随时融入人群之中,既不丑得过分,也不美得出挑。

  戴顿·弗里就是这样一只变色龙。

  弗里现在是一个作家,出过一本自传和几本惊险小说。他最著名的作品当然是那本自传《猎杀本·拉登》(Kill Bin Laden),讲述了美军策划托拉博拉战役以杀死“基地组织”首脑本·拉登的来龙去脉。作为那场战役的指挥官,弗里从深度和广度上都刷新了人们对美军特种部队行动的认识,他立刻成为了名人,但他的真实长相至今仍是个谜。

  这并不是说他不肯出现在公众面前。2008年,他还接受CBS《新闻60分》的采访,但出现在镜头前的却绝非他的真容。他戴了帽子,粘上一把阿拉伯式的大胡子,甚至对面部皮肤都进行了一定的处理;按中国武侠小说的说法,他简直是个易容高手。

  最近弗里又出了本反恐主题的小说,名为《全攻击模式》(Full Assault Mode)。《大西洋月刊》记者蒂娜·杜普伊跟他约了采访,他们一起吃了午餐,但观察能力一流的记者依然没法描述出他的特征:“他个头不高也不矮,身材很好,但肌肉并不夸张,也不显得瘦削。他是白人,但白得很不显眼。皮肤既不显得苍白,却又没有晒成古铜色。他穿着T恤和一条卡其色的裤子,美国南方口音,但听不出来具体是哪里人。除了那头典型海军陆战队的发型(两边剃光,中间短发)外,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中年人。”

  “画一个你所能想象的最没特点的人,”杜普伊说,“那就是他。”

  三角洲的冷血战士

  弗里的真实姓名和长相都相当神秘,他却不介意透露,他出生在肯塔基,是个军属小孩,从小就跟着军队四处走。19岁的时候,他正式参军,头15年都在陆军游骑兵兵团,后来加入了特种部队。他在特种部队待了6年,曾在阿富汗、波斯尼亚和伊拉克等地服役。

  “三角洲和海豹六队是世界上最花钱的部队,”弗里在《猎杀本·拉登》书里写道。倒不是说他们每个士兵能有多高的薪水,而是说,他们的武器都是世界上最先进的,装备都是最贵最好的。“而且,这里没什么繁文缛节,几乎没有任何禁令。”弗里写道,“我们就像摇滚明星一样。”

  摇滚明星都是天生的。弗里从未经受过任何“控制情绪”的训练,但在战场上,哪怕是有队友死在他的脚边,他都可以按原计划将任务执行下去。三角洲没有专门的“情绪指导专家”,来教导他们如何在战场上排除干扰专心任务,但他们的选拔标准就决定了一切—进入这个部队的人,只会是那些在最危急的时刻也能控制住情绪的人。

  弗里说,这个选拔过程漫长而又残酷,如果你无法在意志、体能和精神上达到比普通士兵还要高得多,那么你就无法进入三角洲。“特别是有时候你会听到一声惨叫,但你不能分心,因为你还没完成任务,”他说,所以能通过这种选拔考验的人,在实战中才能表现出色。这听上去有些冷血,但弗里却说,这非常有必要:“在做任务的时候,情绪是非常危险的,”他说,“如果有兄弟在你旁边倒下了,而你因此受到影响,那么整个任务就有可能失败,而这会导致更大的风险,甚至引发国际问题。”

  在选拔进入三角洲后,这种意志上的磨炼会更加明显。“我们当然也是人,不是机器,我们总会有反应有情绪。”弗里说,“但我们平时的训练就特别现实,我们知道,每一次交火都可能是我们生命的最后一战,每一次行动开始的时候,我们都不能肯定结束时还能见到谁。”—死亡是非常现实的问题,而他们已经对此习以为常。

  然而,习惯与死亡为伴,并不代表他们缺少人性。弗里说,他们也会为普通的事情烦恼。头一天可能还在荒漠里追踪目标准备猎杀恐怖分子头目,之后或许有个休假机会,回到家里,就要开始为了账单、孩子的数学作业和漏水的屋檐而烦恼。

  他们的生活也并不会像人们想象中那样神秘,更不会像电影那样,亲朋好友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朋友和家人当然都知道我在特种部队,”弗里说,“我又不会因为进了特种部队就跟他们断绝来往。”不过,弗里承认,他的邻居几乎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三角洲的成员和家属都接受过特别训练,不会在社交网络上谈论军队事宜,也不会在房子或者汽车上贴军队标志;甚至于,他们也很少跟邻居一起玩乐,因为“这样更难保持秘密”,所以三角洲的成员们倾向于有空就聚在一起休闲。

  猎杀本·拉登

  弗里在三角洲执行过很多任务,毫无疑问,猎杀本·拉登是其中最著名的一次。

  2001年12月,9·11事件发生三个月之后。CIA通过无线电渗透和其他情报方式得出结论,本·拉登就藏在阿富汗与巴基斯坦交界的托拉博拉山脉之中。三角洲特种部队被派遣去执行猎杀任务:“我们的任务是找到他,活捉或者杀死他都行。但我们都知道,事实上我们就是得杀死他,因为没有人愿意把本·拉登带回美国进行审讯。”弗里说。

  弗里的队伍跟CIA以及阿富汗军队混编在一块儿。根据他接到的上级命令,三角洲负责杀死本·拉登,而尸体和战利品则归属阿富汗军队,这样能让他们在战争中保有颜面。他们原本打算采取偷袭战术,“但高层的某人否决了这个提议,”弗里回忆道,“我不确定那个某人究竟是谁。”

  他们还有第二方案:扔几百颗地雷在逃往巴基斯坦的必经之路上,这样本·拉登就不会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开阿富汗了。但这个计划也被高层否决了,弗里说,他同样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然而令行禁止,在接连两个方案遭到否决后,他们唯一的选项就是正面攻击。弗里当时是三角洲的前线行动指挥官,他手底下只有50名精锐,但本·拉登有至少1000名士兵。“我必须得到阿富汗军队的支援,”弗里表示,“但阿富汗士兵并不这么想—在那个时候,他们之中的许多人还将本·拉登视为英雄。”

  在这种情况下,弗里陷入了两难。有一天夜里,弗里得到情报说,本·拉登就在他们两公里之外的地方。当时阿富汗盟军还没到来,事实上,即使他们到来了,弗里也不知道是否能够信任他们。“在基地组织和阿富汗军队之间好像有某种协议,像是某种默契,”弗里说,“他们每次遭遇的时候会合起来上演一场好戏,打一打就离开,从来不动真格。”他手上只有自己的50个士兵。

  他必须要做出抉择:誓死一搏,或者原地观望。他选择了后者。“从指挥官的角度来说,不值得冒这个险。”但是他还补充说,这个决定对他来说也非常难受:“感觉上像是我让整个国家在关键时刻失望了。”

  没过多久,弗里得到了第二次机会。一个代号为“豺狼”的三角洲突袭小队报告说,他们发现了本·拉登:“豺狼队说他们观察到50人左右的行动,这些人钻进了一个他们以前从未见过的山洞。其中有一个人,个头较高,穿着迷彩夹克。所有人都觉得,那就是本·拉登。”

  这一回没有必要再进行正面袭击,他们呼叫了空中支援,对那个山洞进行了几个小时的定点轰炸。“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死了没有,反正阿富汗司令宣布了胜利,我们就离开了托拉博拉。”弗里回忆说,“当时我们有一半的人相信他死在了那个山洞里,而另一半人认为他逃走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离开,去进行下一个任务了。”

  2004年11月,当本·拉登再次在半岛电视台上出现,弗里终于确信他逃脱了当年的那次轰炸。但那个时候,弗里已经不再会对当时的决定感到遗憾,“当你忙着追捕萨达姆或者扎卡维的时候,你不会花太多时间来遗憾这样的失败,”他说,“我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爬进核电站

  在加入三角洲特种部队6年之后,弗里终于决定退伍,“这样我就能有更多时间陪伴女儿”,他说。尽管从摇滚明星变成普通人的落差有点“难以适应”,但在退伍之后,弗里的生活也依然丰富。除了写书之外,他还当“顾问”,包括给电子游戏《使命召唤》当参谋,还接一些其他的活儿,比如给一些核电站进行安保测试。

  他的最新小说《全攻击模式》就是他最近工作内容的体现。在这本新书里,恐怖分子会对一座核电站进行恐怖袭击。“这并非天方夜谭,”弗里说,“我就曾经爬进去好几座核电站。”

  弗里爬进核电站主要是为了寻找安保漏洞。他解释说,在美国,一共有61座核电站,总共有100个反应堆,而他每一个都去过,其中有些还去过不止一次。“我们进去过65%的机密区域,”他说,在这100个反应堆里,有40%的敏感目标都在他和他同事的掌握之中,包括核燃料池在内,“如果愿意的话,我们能导致核心熔毁。”

  这种测试是反恐演练的一部分。美国核管理委员会认为,海外确实存在着一些恐怖分子和敌对国家,会利用核电站来给美国带来真实的威胁,于是他们雇佣了私人承包商来进行安保强化,而弗里这样的退伍特种兵则是模拟恐怖分子的最佳人选。

  在他爬过的核电站里,哪一座的安保措施最差呢?弗里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笑了起来,他说,在所有的美国核电站里,安保措施最好的,反而是那些商业核电站。“相反地,政府核电站会有一些问题,哪怕是在加强防守之后。想象一下吧,如果核电站旁边有一家化工厂,而我是一个恐怖分子,我发现核电站里里外外重兵把守,我当然不会进去,而是转而去化工厂。因为政府根本没告诉化工厂的人也得注意安全。”

  最近,《华尔街日报》报道了一起发生在2013年的恐怖袭击,当时恐怖分子侵入了硅谷一家发电站,在19分钟内损坏了17个变压器。尽管当时加州电力单位反应迅速,此次袭击并未导致大规模停电,但它证明了,恐怖袭击对于电力的威胁是真实的。

  “不管干这事的人是谁,我只能说,这帮人是专业的,”弗里说,“这很显然是一次详细策划好的袭击。他们一开始就关闭了目标地区的监控,切断了发电站与外界的通讯线路,而且在警方反应之前就逃之夭夭,这说明他们对执法机关的行动速度也有研究。”

  弗里说,如果是他或者其他的退伍特种兵,他们也会非常轻易地完成这样的袭击。他说,关键就是“3D”:伪装(disguise)、分散注意力(diversion)和欺骗(deception)。他以他曾经做过的任务为例。有一次圣诞前后,他团队中的一个人打扮成圣诞老人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要发小礼物的样子,于是他就被迎接进了核电站;另外一次,他们有人假装受伤流血,核电站里的人也打开大门来救助他们。弗里说,“我们的核电站安保漏洞实在太多了。”

  关键的原因是人性固有的缺点。“只要有人,就会有人性的弱点,”弗里说,“现在的安保系统太强调佩枪保安的重要性,但问题是,不管你手上的武器多强大,只要你有五分钟没有集中注意力,我就能找到缝隙溜进去,而你根本不会留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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