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遇刺案:刺客究竟受谁指使?

  嘉庆八年(1803)闰二月二十日,清仁宗颙琰自圆明园还内宫,突遇剌客。是为清史文献中有明确记载的唯一的皇帝遇剌案。不少学者认为,社会上及笔记小说、野史中传言藉藉的雍正帝遇剌案,是传说中将嘉庆帝遇剌一事,误移于雍正帝所致。 而关于此次嘉庆帝遇剌案本身,学术界迄乏研究,以至此案鲜为人知。笔者于1992年出版的拙著《明清宫廷疑案》中,曾对嘉庆帝遇剌一案作过整体描述,限于 该书“历史知识通俗读物”的性质,未能详加论述。《清实录》关于此案,载有上谕一则,并有关于加强宫廷守卫等事上谕一道,其他官书对此案语焉不详。故宫博物院1928年编辑刊印的《掌故丛编》第九、十辑中,有嘉庆帝遇剌一案宫中档案一卷,全面记载了此案的始末,核之于台湾新兴书局所刊印的《笔记小说大观》,基本相同,可见所记不诬。仅依该卷档案,述此案之大略。

清仁宗爱新觉罗·颙琰(1760年11月13日-1820年9月2日),原名永琰,清朝入关后的第五位皇帝,年号嘉庆,1795年~1820年在位。
  清仁宗爱新觉罗·颙琰(1760年11月13日-1820年9月2日),原名永琰,清朝入关后的第五位皇帝,年号嘉庆,1795年~1820年在位。

  (一)

  关于此次嘉庆帝遇剌案,正史中只有简单记述,《清史稿•仁宗本纪》卷16:闰二月乙酉,嘉庆帝“还宫,入顺贞门,奸人陈德突出犯驾,定亲王绵 恩、额驸拉旺多尔济及丹巴多尔济等擒获之,交廷臣严鞫,奖赍绵恩等有差。”“己丑,诏曰:陈德之事,视如猘犬,不必穷鞫。所惭惧者,德化未昭,始有此警予 之事耳,按律定拟。是日,陈德及其二子伏诛。”所载者唯此一段,十分笼统。按此,则案发当时情况不甚明了,剌客陈德“突出”,“犯驾”,究属何种情形,极易产生种种猜测。《清仁宗实录》卷109:载有闰二月二十四日(己丑)上谕一道,对当时情况略加记述:“二十日进宫斋戒,将入顺贞门,突有一人趋出,彼时 朕乘轿已入宫门,实未见其面貌”,似亦过于简略。

  档案中有二十四日审案大臣保宁等列衔奏折一道,细说了当时情形:“本月二十日,皇上由圆明园进宫斋戒,圣驾进神武门(即今故宫博物院门),将入顺贞门,突 有凶犯自神武门内西厢房南山墙后趋出,经御前大臣定亲王(绵恩)、拉旺多尔济、御前侍卫札吉塔尔、珠尔杭阿、干清门侍卫丹巴多尔济、桑吉斯塔等上前擒捕。 该犯手持小刀,将丹巴多尔济扎伤三处,并将绵恩褂袖扎破,当(即)将该犯拿获,夺下凶刀,并于身搜出谶语等件”。可知,案发地点在紫禁城内,神武门至顺贞 门之间,当时剌客藏身于神武门西厢房,待嘉庆御驾到达时,突然冲出。

  至于当时护驾侍卫擒获陈德的情形,档案及“实录”所载二十四日嘉庆帝上谕中说:“二十日捕捉凶犯之时,定亲王绵恩,首先奋力推却,衣被浮伤, 固伦额驸亲王拉旺多尔济、御前侍卫丹巴多尔济、珠尔杭阿、札克塔尔、桑吉斯塔尔,同擒逆犯,实时就缚。丹巴多尔济身被三伤,实堪嘉尚……。”揆度情理,担 任御前侍卫并随同护驾之数人,其武功当在一般卫士之上,故能将陈德“实时擒获”,但绵恩衣袖被扎破,丹巴多尔济身上三处被伤,陈德应当是有一定武功的。檔 案中二十三日军机处奏折中,报告的陈德口供中有“想我自己的本事”等语,查该卷档案所载全部审讯口供,陈德似读书不多,亦无其他特殊本领,故他所说的本 事,当指自己有一定武功,并自恃武艺高强,其能将御前侍卫扎伤,也证实了这一点。档案数据虽记载他被实时擒获,但依以上情形估计,当时还是有过一场短暂的 格斗的。野史中将陈德写成武艺超群的人物,说他一腿能扫断深埋于地的十二根木桩,当然是虚构的,但他以一敌六,尚能伤及卫士,则野史所载并非毫无根据。

  据二十一日军机处奏片:“是日,皇上由神武门进宫,在花园门换轿”。二十四日谕旨则说:“实未见其(陈德——引者)面貌,差内监询问御前大臣,方知其凶悍 拒捕情状。”以是观之,当时嘉庆帝入神武门后,乘轿转入顺贞门,二门之间仅一箭之地,陈德从神武门西厢房南山墙奔出时,御轿当 “将入”顺贞门,而当陈德跑近,并与侍卫们展开格斗时,御轿 “已入宫门”。嘉庆帝声称自己当时在轿内,并不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但相距不远,搏斗之声,以及护驾、迎驾者的惊呼声,他应当是听见了的。也正由于听见了 嘈杂声,才会有“差内监询问御前大臣”之举。根据这些情况看,当时陈德并未靠近御轿,所谓“犯驾”,不过是皇帝在不远处听到了一些嘈杂声。当然,嘉庆帝也 许受到了一点惊吓。

  简之,以档案数据来看,嘉庆遇剌,有惊无险。当然,这只是依据现存盘案而论,至于这些档案记录,当时是否为了某种忌讳而有意曲笔,则不敢妄断。

  (二)

  嘉庆帝遇剌案的审理过程,诸书未载,档案则较详细地记录了当时情况。

  陈德被捕后,嘉庆帝当即“命军机大臣会同刑部严审”,“次日,又添派满汉大学士、六部尚书会审”,后“又命九卿科道一同会审”。

  案发当日,军机处奏报审问情况,称“反复诘问,并加开导”,剌客始开口招供。

  据供,剌客名陈德,年四十七岁,北京人,“父亲名叫陈良,母亲曹氏,从前典与厢黄旗松年家为奴……”。陈德自幼随父母为奴,后全家随主人迁往 山东青州。成年后,陈德亦以在富豪人家当差为生。在他二十九、三十岁时,分别死了母亲、父亲。他随即失业,“在山东无跟官处(指当差—引者),我有堂姊嫁 在京城姜家,有外甥六格充当内务府正白旗护军。我于三十一岁就进京来找他。”按:陈德嘉庆八年四十七岁计,他进京当在乾隆五十二年(1787年)。

  进京后,陈德曾辗转在五户人家当差。至案发前几年,陈德在一个叫孟明的人家为仆。孟是粤海关回京的王姓官僚的家人,陈在孟家当厨役。陈在孟家当差五年,不 幸其妻病故,留下八十岁的瘫痪岳母及两个未成年的儿子,境况日渐艰难。本年二月,孟家嫌陈德人口多,能干活的人少,将他一家赶出。

  据供,陈德被赶出后,投亲靠友,受人接济,几次搬家,又找不到差事,因而动了寻死的念头。本年闰二月十八日,他将在外当雇工的十五岁的长子禄儿叫回,团聚了一两天,而后准备自寻短见。但转念一想,自去寻死,“无人知道,岂不枉自死了。”于是,动了行剌皇帝,死个惊天动地的念头:“我想我犯了惊驾的罪,当下 必定奉旨,叫侍卫大臣们把我乱刀剁死,图个爽快,也死个明白。实在并无别故,亦无冤枉,亦无人主使。

  至于如何进宫行剌,陈德供称:正待要寻死时,“听见皇上今日进宫,我就早起出门,对儿(陈德幼子)问我那里去,我就随口答他,要去找朋友胡老二,替你找个 地方(指当差)。我就同了大儿子进东华门,出东四牌楼门,从西夹道走到神武门,混在人群之内,看见皇上到来,我就手持身佩小刀往前一跑。”

  对于如此简单的作案动机和过程的交待,审案大员们当然很不满意,“臣等以该犯所供自寻死路,甘蹈重罪,殊出情理之外,当将该犯拧耳跪炼”,但陈德“矢口不 移”,大员们亦无可如何。传讯其幼子对儿、及借住房主之保甲黄五福,“讯以该犯因何持刀逞凶之故,均称并不知道。”嘉庆帝得到审讯报告,当日下令加紧刑讯。他认为一个失业的厨子,仅因要自寻死路就要行剌皇帝,既无主使也无同谋及帮凶,殊不可解。而且,他又是从何得知皇帝入宫时间,又是怎样混入宫中的呢? 于是,审案大臣逐一传讯或逮捕了所有与陈德有关的人,并加紧刑讯陈德。

  二十一日(即案发次日)军机处奏报,为弄清陈德何以熟悉宫中情形,传讯了陈德过去的雇主,内务府包衣(满语:即奴仆)达常索。据达供称,达过 去在宫中承应諴妃娘娘专奉,曾叫陈德随同办事。当时一同侍候諴妃娘娘的还有太监杨某。“想来陈德与杨太监曾经识面,后来陈德退出,这几年就不知他往哪里去 了。”当天,军机处查明该太监为杨进喜,立即传讯。所供与达常索略同。亦称已有数年未见过陈德了。又提审陈德好友王四,次子对儿,仍无进展。

  同日,提审陈德长子禄儿,据供:“二十日早,伊父带同出门,曾有即刻要死之语。伊见父在人群内拿刀往前一跑,即被多人围住,将伊拥挤跌倒,伊即回家。此事并不知伊父因何起意。”虽经审案大臣“严加究诘”,“王四、禄儿等均坚供如前。”

  当下再审陈德,将其“拧耳跪炼”,“讯以是日皇上由神武门进宫,在花园换轿,你必是素日知道的。你即要寻死,何以不在街上、路旁,必欲持刀入内,直奔轿 前,究竟什么意思?”“据供,我听见街上垫道,晓得皇上进宫。初只听见走西华门,后来我进内向人打听,晓得皇上进神武门,我就到那里去的,也并不知道皇上 在花园换轿的事。”至于为何要行剌,何人主使,陈德仍坚供如前:“我于十八日就想,等皇上进宫时,我上前惊驾,犯了这个罪,自然立刻将我剁死,我也死得爽 快。实系我胡涂,自作的孽,并无他人主使。”再反复讯问,陈德“仍复茹刑不吐。”王四等人亦一再供称不知情由。

  这一天所审诸人供词中,有两件事为较新的情况:一是禄儿叙述了陈德带他入宫的情况;二是禄儿及黄五福提到,在案发前不久,陈德曾在酒店与人动 刀。禄儿供称:二十日晨“我跟父亲进了东安门,父亲在酒铺内喝了半碗绍兴酒,半碗木瓜酒,就同我进了东华门,绕到神武门。父亲说:我与你说一句话,我即刻 就要寻死了,你可不要来认尸。我问这是什么缘故,他说一会你就看见了,你不用管。”随后就发生了陈德行剌被捕的事。至于在酒店与人争吵动刀之事,黄五福口 供较详:事情出在案发前四天(闰二月十六日),当时陈德喝了一壶酒,与一不相识的人发生争吵,那人说氆氇产在台湾,陈德说产在西藏,争执不下。“陈德酒后 生气,就拔出小刀要扎那人。那人起身走了,未经扎成。我就劝他回家。”次晨,黄五福劝陈德不要再惹事,陈德怒道:“我将来总要找一硬对儿,那怕官员们,拿 刀扎死了一个,我与他抵偿;扎了两个,我抵偿了还便宜一个;若扎了四五个,我就便宜了好几个。这就在这几天内,总闹事。”黄五福闻此言,非常害怕。他多方 设法,想骗下陈德的小刀,均未成功。这两件事,至少说明了一点,即陈德因失业后生活困难,心绪不宁,可能真有要寻死的念头。

  案子没有结果,审案大员们难以交差。当晚,派员轮班“将该犯彻夜熬审”。二十二日晨,陈德经彻夜刑讯后“神气消沮”,再问他受何人指使,其口 供仍大略如前:“我因穷苦不过,往后难过日子,心里气恼”,酒店闹事后,“心里愈觉气忿,忽然想要求死,又要死得明白,起了这个念头,遂胡乱想胡行起来。 如今追问我主使之人,原是应该问的,但我实在无人主使,实在供不出来。我总是求死,所以被拿时逢人乱扎。”

  至二十三日,军机处再报审案情形,似乎有了一些进展。起初,陈德所供与前两日无异,经反复推求,陈德回忆起来,说自己这几年曾作过两次梦:嘉 庆二年曾梦见有人引自己到过东宫;三年梦见躺在无水桥下,被人拉起上桥,到桥上一看,像是在一座知府大堂,身上又忽然穿上程乡茧蟒袍。后来读《文昌书 钞》,“觉得心里开悟,想这两梦,东宫是守阙的意思,桥底睡是个蚪龙,知府是黄堂,程乡茧袍是个黄龙袍,我将来必定有朝廷福分。”又想起自己抽过几次签, “都有好话”,“我近因穷苦不过,想我自己的本事,又有梦兆、签语,必有好处,就动了不安分的心。”这里,虽然仍未招供出主使、帮凶等,但至少作案动机方 面增加了新内容。同一天,陈德又供称:他原想用小刀抢夺官员们的腰刀,然后“砍退几个人,直奔轿前,惊了圣驾,皇上自然诸事由我,可得好处”。进一步交代 了作案动机。这种口供,或者是实情,或许是连续不断的审讯,迫使他不得不说一点东西罢了。

  当天,又传讯了陈德的旧主人僧格布、孟启基及有关人员黄二、蒋兴国等人,均称对陈德行剌之事并不知情。孟启基供词中有一点值得注意:陈德在孟 家服役五年,“素常原是安静”。嘉庆六年二月间死了妻子,七年十二月间又死了堂姊姜陈氏。陈德带着瘫痪的岳母和两个孩子,家境艰难。如果他堂姐尚在,似乎 还有依靠,因为这个姐姐之子姜六格任内务府正白旗护军,多少会给他一些照顾。如陈德前供说他来北京,主要就是来投靠这个姐姐。现在这个姐姐也死了,他谋生 更加困难,精神上也受到了一定剌激。孟启基供词说:“今年正月,陈德时常喝酒,在院歌唱哭笑”,孟家怕他生事,将他辞了。

  案子审到这里,似乎已有进展。但如此大案,仅为一失业厨役独自所为,仍不免令人生疑。二十三日嘉庆帝谕令:“此案再着添派九卿、科道会同审办。”

  二十三至二十四日,会审诸臣共同审讯,并对陈德加重用刑,“将该犯掌嘴二十,板责三十,并加刑夹,收至四分。该犯供词与昨日无异。复再三推 鞫,坚供实无同谋、主使之人”(二十四日军机处奏片),会审诸臣无可奈何。正当此进退两难之际,接到嘉庆帝圣旨,命令就此停止审讯,立即结案。“所有此案 凶犯陈德并二子,即行公同按律定拟具奏,候旨施行,其余俱行释放,不可累及无辜。”当天,诸臣拟定将陈德凌迟处死,二子一并处决,其岳母年已八十,免议。 房主黄五福杖一百,徒三年。至此,这场轰动朝野的行剌皇帝案,在审理没有结果的情况下,宣告结案。

  (三)

  嘉庆帝在二十四日命令停止审讯,立即结案的上谕中声称:之所以下令结案,是因为不忍心令凶犯攀扯,不欲穷究。“在诸臣见此等逆犯,义愤自不容 已,必欲穷究主使何人,同谋何人,有无党羽,反复究诘,悉心讯问,忠君为国之忱,必应如是”。但是,“举朝臣工,皆同朕之兄弟子侄,至亲骨肉。朕又何忍令 凶犯扳扯,况实无疑忌之人乎。总之,天下之大,何所不有,譬如猘犬噬人,原无主使,鸱枭食母,岂有同谋。若一味刑求,反肆狂吠,所言之人,如何存活。即不 究问,终是疑团,所损者大也。”

  对此,有人认为是一种仁政,深究起来,嘉庆也实有不得已之处。二十日案发以后,令军机处会同刑部严审,一时京中官员们都知道了有人入宫行剌未 遂之事,宫廷内外,传言藉藉。连续几天,不断增派大员,严刑审讯,案情毫无进展,朝野议论当然更多。审案大员们也很难下台:不用严刑,毫无结果,则深恐有 审案不力之责;用刑过重,人犯若死,断了线索,也很难交待;更为严重的是,严刑逼问之下,陈德如果随意说出几个名字来,则可能引起一场政治风波,而陈德曾 在不少富豪、官宦人家当差,很可能是知道一些官员姓名的。所以,嘉庆帝所谓“忠君爱国之心,必应如此”的话,实际上是给一大批参预审案的官员,也给他自己 找个台阶下。如果真是他说的“不欲穷究”,则不会连日过问审讯情况,不断增派大员会审了。另一方面,嘉庆四年,他曾赐死了当时权倾朝野的和珅,而和珅曾倚 仗太上皇乾隆的宠信,在朝中遍植党羽,故和珅案牵涉很广,当时并未彻底整肃。现在发生了行剌皇帝的事,与和珅案有牵连的一批官员,自然担心皇上怀疑自己与 本案有关。实际上,本案发生以前,社会上已经有和珅党羽欲谋害皇帝的说法。所以,嘉庆帝在上谕中要说自己“实无疑忌之人”。各种因素交织在一起,使嘉庆感 到,再审下去,无论结果如何,都对稳定政局不利,因此断然命令结案。二十四日上谕由内阁明发,也是为了稳定人心。

  但是,也正是由于此案并未完全审明,使之成为清史上的一大疑案。人们对陈德所供,要自寻死路,为死得惊天动地,死得爽快而入宫行剌,或者说因梦见黄袍加身而行剌,始终持有怀疑态度。因此,当时及以后,社会上对此传言纷纷。

  在传说中,陈德由当过内务府包衣的厨子,变成了本人即是内务府厨役,而且成为武功高强的剌客。相传,当王公大臣们审讯陈德时,他曾说:“事若成,则公等所坐处,即我坐处”。

  依据现存档案来看,陈德入宫行剌的原因,如他口供所说的,穷苦太甚,欲求轰轰烈烈一死,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通观档案材料,陈德一生给人当差为奴,本已十分艰苦。父母丧后,又连遭不幸,一是妻子早亡,留下瘫痪的八十岁岳母及两个未成年的儿子;一是他进京想投靠的堂姐死去,他更无依靠,似乎已经 完全没有希望。在这种情况下,又被主人赶出,四处奔波,屡次搬家,这是很容易让人绝望的。档案中他本人及旁证人的口供,均表明“素常安静”的陈德,在案发 前一段时间,情绪极坏,甚至酗酒滋事。因而,如其所供,在产生了求死的念头后,偶然从垫土铺路的人那里听到了皇上还宫的日期,动了“死得爽快”的念头,加 上他曾进过宫,知道怎样混进宫去,因此有了行剌之事。但这只是一种可能,因这种原因而行剌皇帝,毕竟过份离奇了。

  另一种可能是,如野史所言,此案与嘉庆帝处死和珅有关。赐死和珅后,嘉庆帝也给自己树立了一批敌人。相传,自那以后,宫中多次发生嘉庆帝险遭 暗算的事。一次,近侍奉茶,嘉庆帝未及饮,因故离去,一名小内侍将茶撤下喝了,立刻毙命。和珅事件后,此类传闻甚多。故陈德行剌案一出,难免有人猜测为和 珅党羽指使所至。如果这种猜测成立的话,二十四日嘉庆帝上谕所云:“朕为天下共主,以诚心御下,毫无猜忌,此中外所共知共见者。八年以来,虽无仁政及民,然亦不敢妄行诛戮。既不妄杀,有何仇怨”的说法,恰恰从反面说明,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结了不少 “仇怨”。但这也仅是一种猜测。

  还有一种传说,说陈德是后来嘉庆十八年,发动天理教起义的农民领袖林清的党徒。天理教起义,酝酿了很长时间,教众遍及河南、山东等地。而陈德 在山东生活过较长时间,是有可能与之发生联系的。后来,嘉庆十八年林清天理教起义时,山东金乡县令吴阶捕获林清部下崔士俊。经审问,供出嘉庆八年陈德曾到 崔家住过一宿,为他赶车的人叫支进才。可见,陈德为天理教中人,至少与之有密切联系。因而陈德入宫行剌,完全可能是天理教指派的。由于陈德一案已过去十年 了,当时山东巡抚认为事属既往,未曾奏报朝廷。查有关方志,吴阶确系嘉庆十八年署理金乡知县,而且捕获崔士俊等也确有其事,崔士俊、支进才均为当地天理教重要首领,可见这种传说是有一定依据的。就目前笔者见闻所及,并无崔士俊供出陈德为天理教徒的记载。

  简而言之,陈德行剌原因,目前尚无确证,仍为历史疑案。但这一案件,对嘉庆帝本人是有较大触动的。他在上谕中引咎自责:“朕所惭惧者,风化不行,必有失德,始有此惊予之事。当谨身修德,勤政爱民,自省己咎耳。”本案的影响亦可由此略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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