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冬奥往事

今晚，第24届冬季奥运会在北京鸟巢举行开幕式。

接下来的日子，中国将给世界带来一场别开生面的体育盛事，“一起向未来”。

中国也将在冬奥故事里，映照出一个关于未来的梦想模样。

回顾中国短短42载的冬奥荣耀之路，荆棘与鲜花枯荣共生。

▲北京国家体育场鸟巢。图源：摄图网

01

那是1980年的冬天，北风呼啸。

彻骨寒风中，28名中国体育健儿穿过太平洋，首次踏上冬奥的征程。

在此一年前，1979年10月25日，国际奥委会恢复了中国在国际奥林匹克运动中的合法地位，距1952年参加赫尔辛基奥运会已时隔27年。

第一站的目的地是美国普莱西德湖——第13届冬季奥运会的奥林匹克村。

▲第13届冬奥会开幕式中国代表团入场。图源：网络

头一回参加冬奥会，中国体育健儿们面临重重困难和挑战。

直到开赛不久前，运动员前往日本做短期培训，才发现自己的运动装备与国际不接轨，根本不能用，只能匆忙临时更换。

中国从德国购置的冬季两项专用枪，还是运到美国赛场现开箱组装调试的，由一位美国教练临时指导如何使用那些枪，怎样缩短背枪、卸枪的时间，属于实打实的“现学现用”。

装备不行外加经验不足，导致这届冬奥会颗粒无收，零奖牌。

王桂珍在女子高山小回障碍滑雪赛中，获得的第18名已是中国运动员当时的最好成绩。

对于这个结果，当时中国代表团团长李梦华是这样看待的：“我们目前冰雪运动项目的水平是低的，但是我们要赛出自己最好的水平，并且希望在五年或十年之内达到较高的水平。”

四年后的冬天，第14届冬季奥运会在南斯拉夫的萨拉热窝举行。这一年，中国代表团第二次参加冬奥会，共派出37名运动员。

这一届中国队的成绩比上届略有提高，中国运动员在比赛中勇于拼搏，基本发挥出了自己的最好水平。

▲第14届冬奥会开幕式中国代表团入场。图源：网络

此外，中国台北也有14名运动员组团参加了本届冬奥会，这是海峡两岸的运动员首次同时参加奥运会的比赛。

1988年的加拿大卡尔加里冬奥会，由于中国没有取得冰球的参赛资格，高山滑雪、跳台滑雪和现代冬季两项水平又比较低，而雪车、雪橇两项也还没开展，因此，中国仅派出了一支由15名运动员组成的精干队伍。

在当时还没有成为正式比赛，只作为表演赛的短道速滑中，20岁出头的李琰先后获得了1000米金牌、500米铜牌和1500米铜牌，并打破了女子1000米短跑速滑纪录。五星红旗第一次在冬奥会赛场上升起，1000多张“中国龙”的大幅宣传画随后遍布卡尔加里的大街小巷。

▲李琰（左）和她的教练辛庆山。图源：网络

但冬奥奖牌要实现零的突破，还得等到第二个十年。

02

1992年第16届冬奥会在法国东部的阿尔贝维尔举行，这一届冬奥会比赛项目和参赛人数之多、规模之大，均超过了往届。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在赛后指出：“尽管我不能认为这次冬奥会是冬奥史上办得最好的一次，但它是出色的。”

在这届冬奥会上，中国队斩获了3枚银牌，实现了我国冬奥历史上奖牌“零的突破”。

这位标杆人物叫叶乔波。

▲叶乔波（左）获银牌。图源：网络

1985年，叶乔波入选国家速度滑冰集训队，那时国内的冰雪运动员不过200多人。无论是运动员规模，还是训练条件、训练方法等都远远比不上欧美等冰雪强国。

那时，叶乔波只有一双冰鞋，因为一双名牌冰鞋要花2000元。

队里队员们鞋子坏了，一般都只换冰刀管，因为一个国产的冰刀管只需要200多元。

在世界杯比赛中，叶乔波鞋子的冰刀管突然脱落，还得自己跑去汽车修理店自己焊冰刀。

除了训练条件差，中国运动员更缺乏的其实是科学的训练方法和体系。

叶乔波爆发力强，最擅长的是速度滑冰，但耐力不足，后半程速度总会下降得非常快。对于自己的这个短板，叶乔波一直很苦恼。直到一次在国外比赛期间的晨跑中，偶然间向一对荷兰速度滑冰俱乐部的教练夫妇说起，叶乔波才知道“原来最关键的秘籍是变速”。

还有一次，叶乔波跟世界冠军詹森同场训练。詹森看见叶乔波跟在一旁，怕自己的技术被偷偷学了去，于是站住脚、耸耸肩，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场外。

詹森的举动深深刺激了叶乔波，她暗暗发誓要努力苦练，终有一天要在冬奥会上夺得更好的名次和奖牌。

这一天很快就到来了，1992年的冬奥会，叶乔波带伤上阵，顽强拼搏，接连摘得女子速滑500米和1000米两枚银牌。

她挂着冰刀去，坐着轮椅凯旋，成为当年的一个体坛神话，也在那个年代创造了“乔波精神”。她说：“我这一辈子，对得起我的祖国！”

▲坐着轮椅回国的叶乔波。图源：网络

此前只作为表演赛的女子短道速滑，1992年终于“转正”成为冬奥会正式比赛项目。上一届的1000米金牌得主李琰，为中国队摘得了第三枚银牌。

至此，从1980年算起，中国用12年的努力，改写了冬季运动的历史。

此后的两届冬奥会，中国运动健儿们稳定提高着竞技水平，奋力冲击金牌。

其中，有“冰上蝴蝶”美誉的陈露两次获得了冬奥会花样滑冰的铜牌，她以五个三周跳的高难度动作和优美的表演征服了裁判员及观众。

在赛场上，陈露身着紫衣，用高超的滑行技术和卓越的艺术表现力，演绎了古代经典爱情悲剧《梁山伯与祝英台》。

乐声婉转悠扬，紫衣女子在冰面上翩翩起舞，有情人相见时的欣喜奔放，也有激情“化蝶”后长跪冰面的哀婉深情，叫世人既体会到花样滑冰的无穷魅力，也感受到了东方艺术的典雅厚重。而陈露的运动生涯辉煌时期，也被国际花样滑冰界誉为“陈露时代”。

▲日本长野冬奥会比赛中的陈露。图源：网络

中国男子花样滑冰也成绩不俗，许多滑冰观众至今仍然记得郭正新、李成江，并将他们的时代称为中国男子单人滑的“黄金时代”。

尽管速滑、短道速滑、花样滑冰等都已具备了夺取奖牌的实力，但中国冬奥的第二个十年并未突破首金。多年的积累，将在2002年爆发。

03

选择优势项目突围，是整个中国冰雪项目追赶的策略。国家当时主要将训练资金投入在大杨扬、小杨阳、王春露、孙丹、李佳军等多位领军人物身上，而这一策略也的确起了效果。

2002年，第19届冬奥会在美国西部山城盐湖城举行。在那里，中国短道速滑运动员杨扬，向金牌零的突破发起了冲击。

不过，这个过程并不顺利。

黑龙江姑娘杨扬从小深爱着白色的冰场，曾几乎将所有的世界大赛个人全能金牌收入囊中，还有着“世界短跑道速度滑冰女皇”的称号。

但在盐湖城冬奥会最先举行的1500米项目中，杨扬失手了。在赛后的队内总结会上，几位亲密的队友纷纷用激将法激励杨扬把包袱放下，全心投入后面的比赛。

▲盐湖城冬奥会比赛中的杨扬（右）。图源：网络

终于在女子500米比赛，杨扬绝地反击。从预赛到决赛，她再也没有给任何一名选手留有超越的机会，一路遥遥领先，为中国赢下了首枚冬奥会金牌。

为了这枚金牌，中国等太久了。

此后，杨扬又和队友一起获得了女子3000米接力的银牌，并在1000米比赛中再次为中国代表团赢得了第2枚金牌。

在登上冠军领奖台时，杨扬激动地说：“仅仅几天时间，我从天堂到地狱，又从地狱再到天堂。这一刻我想到的不是辉煌，而是艰辛。”

个中道理恰好正如一句古诗所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杨扬获得了短道速滑女子500米的冠军。图源：网络

受气候、山形、地质、场地因素、相关人才不足等限制，中国的冰雪运动向来“冰强雪弱”，这也成为了中国冰雪项目发展的一大困境。在冬季项目中，可以说“有三分之一的项目还没有开展，三分之一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只有三分之一在世界高水平舞台上”。

在中国获得的大多数奖牌中，有七成以上来自冰上项目，然而冬奥会却历来“重雪轻冰”，雪上项目金牌总数占冬奥会金牌总数的七成，这正制约了中国冬奥会的成绩。

在2006年的意大利都灵冬奥会中，中国代表团在雪上项目的参赛人数和参赛项目有了显著增加，并且雪上项目的参赛人数首次超过了冰上项目。

江苏人韩晓鹏更是以250.77分夺得了男子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的金牌，打破了西方人在这个项目上的垄断，实现雪上项目金牌零的突破，也是中国男选手首次获得冬奥会金牌。

事实上，相比起夺金热门的女队，男队在赛前并不被看好，中国团部很多人都认为只要能有一枚奖牌就已经是这位小将的最好成绩了。

最终，或许正是这种释然的心态，使得韩晓鹏能够保持平稳的心态和高度的自信，在决赛的两跳中如轻盈的小鸟，落地风过无痕，惊艳了众人，如愿以偿击败欧美国家众多强手，化身都灵雪场的王子。

▲韩晓鹏获得了男子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决赛的冠军。图源：网络

有人将韩晓鹏的夺金意义与刘翔110米跨栏夺冠相比：“当韩晓鹏跳到场地中央，开始忘情地振臂高呼，洁白的冰雪世界里傲然飘扬起鲜艳的五星红旗……足以融化一切的激情燃烧起来，就像2004年9月在火的雅典，刘翔在110米栏夺冠的那一刻。”

一样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样的霸气自信！

04

2015年7月31日下午17:58，马来西亚吉隆坡，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宣布，2022年冬季奥运会的举办权花落北京。

北京也由此成为历史上首个既举办过夏季奥运会，又举办冬季奥运会的城市。

▲北京获得了2022年冬奥会的主办权。图源：网络

2008年，北京奥运会给世界带去了无尽惊喜，五环旗在古老的华夏大地迎风飘扬，只为了“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那一年，大街小巷单曲循环最多的歌曲是群星献唱的《北京欢迎你》。时隔14年，北京冬奥会再次向全世界宣布：“北京欢迎你”，“一起向未来”。

大众参与关乎体育未来，如果说2008年奥运会推动了中国夏季体育运动的普及，那么北京冬奥的举办也将加快中国冬季运动的推广。

正如北京申办报告中所提到的那样，“北京申办冬奥会成功，可以带动3亿人参与冰雪运动中，不仅对奥林匹克精神的传播起到重要作用，还会让众多中国人爱上冰雪运动”。

如今，这个愿景已成现实。据统计，截至2021年10月，中国全国冰雪运动参与人数已达3.46亿人，18岁以下的参与者就有0.46亿人。

冬奥之于中国，将有着重要的宏阔意涵。让我们一起见证历史，创造未来。

参考资料：

王培、刘延兵等：《百年中国奥运之路》，华文出版社，2008年

北京2022年冬奥会和冬残奥会组织委员会网站

杨智杰：《冬奥突围》，《中国新闻周刊》，2022年1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