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非，出事了 | 地球知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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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479-中非打起来了

文字：乞力马扎罗的雪

校稿：辜汉膺 / 编辑：果栗乘

近年来，在全球局势日益动荡的背景下，安全形势本就不佳的非洲地区战乱频仍。近期，又一个非洲国家——中非共和国的内部冲突，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当前中非共和国的冲突是其多年内战的延续。中非本是一个资源非常丰富的国家，盛产铀、石油、黄金、钻石和钴等矿产品，还拥有丰富的森林资源和大量的肥沃土地。但是该国却是最贫穷的国家之一。因此，该国也被很多学术研究列为“资源诅咒”的重要案例。

丰富的资源却没有带来相应的财富

又是一个坐在金矿上哭的国家

（图：壹图网）▼

非洲国家独立后的政治发展历程有很多相似之处，许多非洲国家独立后的道路大体上都经历了以下环节：独立后仿效西方国家建立民主制度—民主制度崩溃后的军事专制—再次民主化尝试——民主巩固再次失败。

而独立以来的中非共和国就是一个被殖民宗主国、国内强人和周边国家反复支配蹂躏的对象。

中非所在▼

中非冲突的历史背景

1960年8月，中非共和国从法国手下独立，大卫·达科成为该国第一任总统。但是法国仍然操纵着中非的政治。中非独立后短暂的民主化尝试后，即迎来了该国在国际上最为“知名”的人物：让·贝德尔·博卡萨。

达科既想要保持法国的支持

又想表明自己不屈从于法国

摇摆不定的态度也令他失去了总统之职

（1962年时以色列总统访问中非）▼

二战期间，博卡萨曾在“自由法国”的军队中服役，还曾受到过戴高乐的接见，称戴高乐为“我的爸爸”。

戴高乐大概没有料到

这个上来就给自己“当儿子”的小伙

会在二十年后成为一位国家领导人

1959年12月，博卡萨已回到中非，负责创建中非国家军队，并担任这支军队的“总司令”。博卡萨在1965年最后一天（一说1966年1月1日）发动政变，推翻了自己表兄大卫·达科的政府，开启了自己荒唐而残暴的统治。

博卡萨上位后不仅志气不减

而且将嚣张跋扈的本性暴露无遗

（图：壹图网）▼

博卡萨其人非常荒淫和残暴，江湖上流传着他吃人肉的种种传说；他还在1976年将国家改成“中非帝国”，并于后来加冕称帝。

1972年，博卡萨皇帝站在加冕的金鹰宝座前

（图：壹图网）▼

但是博卡萨却得到了法国的大力支持。后来在中非国内民众和全世界的反对之下，法国又于1979年发动政变推翻了博卡萨的“帝国”，并重新扶植大卫·达科上台。

仅仅两年后，政权又被安德烈·科林巴将军发动的政变推翻，中非重新陷入军事独裁中。

作为士兵，科林巴曾先后效忠于达科和博卡萨

然而他也亲手终结了这俩表兄弟的统治时代

（图：letsunami）▼

在非洲新一轮“民主化”浪潮的推动和西方国家压力下，1993年中非共和国举行大选，安热-费利克斯·帕塔塞成为中非历史上首位民选总统。

但是帕塔塞时期是中非局势转折的关键。因为在他之前的统治者，尽管残暴但却维持了局势的总体平稳；而他之后的中非局势，却陷入动荡之中。

此前在博卡萨掌权期间

因帕塔塞是博卡萨正妻的“表兄”，他深得博卡萨信任

几乎在博卡萨组建的所有政府组织中都有任职

（图：alchetron）▼

前总统科林巴的支持者认为，帕塔塞政府“迫害”他们；其他中非“民主化”的推动者认为，中非民主化是他们提着脑袋干出来的，而帕塔塞此前一直躲在国外，现在回来“摘桃子”了。

但西方国家（特别是法国）认为，帕塔塞当选是“民主的胜利”，给予了大力支持。

1992年在中非举行的军事演习中

法国第11海军陆战队炮兵团的一名士兵

不幸的是，在法国的盘剥下，帕塔塞政府在经济发展上乏善可陈。经济危机又导致政治动荡。再加上帕塔塞执政后大力重用来自家乡的亲信，导致该国政局持续动荡。

1996年以后，由于拖欠薪资、劳工问题和民族差异，中非武装部队的一些成员连续发动了三起反对帕塔塞政府的兵变，其中来自亚科马（Yakoma）族群的军人，尤其强烈不满。

帕塔塞总统在法国的支持下击败叛军，联合国也成立了中非特派团，以维持中非的稳定。

纵使中非已从法国统治下独立了近四十年

面对国内的动荡局势还是离不开法国的干预与支援

（兵变中维持秩序的法国士兵 图：zupimages）▼

然而，1996-1997年的党派冲突打开了中非动荡“潘多拉魔盒”。尽管达成了和平协议，但是帕塔塞政府与反对派之间缺乏相互信任，军队也以族群为线分裂，即帕塔塞代表的“北方人”（萨拉-卡巴族群）和“南方人”（亚科马族群，安德烈·科林巴即属于这一族群）。

萨拉族原产自乍得，是乍得最大的族群

卡巴是萨拉族群的一个部落

而亚科马族是中非的一个少数民族

人口只占全国的4%，还有约一万人居住在刚果（金）▼

2001年5月，中非再次发生叛乱，“南方人”的军队占领了首都班吉的部分地区。

帕塔塞总统在利比亚和刚果（金）反政府武装“刚果解放运动”的支持下稳定了局势，但是双方的冲突愈演愈烈。在军中享有较高威望的弗朗索瓦·博齐兹（François Bozizé）将军被迫流亡乍得。

2003年3月，博齐兹在乍得支持下，趁帕塔塞总统出国开会之际发动政变，自任总统。

出去一趟家没了，真是乱成一锅粥

（图：flickr）▼

从“丛林之战”到教派内战

博齐兹上台后，被赶下台的前总统帕塔塞的支持者们（主要是“北方人”）旋即发动叛乱。

叛军先后成立了“民主力量统一联盟”（UFDR）、“恢复民主人民军”（CAR）、“中非争取正义解放者运动”（MLCJ）、“中非民主阵线”（FDC）和“共和力量联盟”（UFR）等叛军组织。

虽然穿着不一样的军服

但是有着一样的反叛的野心

（图：flickr）▼

这些叛军分别得到了苏丹和乍得的支持，其中乍得最初支持博齐兹，后来却反目成仇。而法国则支持博齐兹总统的部队。

由于战争主要在中非北部撒哈拉沙漠边缘的树丛地带进行，所以被称为“丛林之战”（Bush War）。

丛林之战过程示意▼

战争中被大面积烧毁的比劳镇

（图：flickr）▼

2007年以后，博齐兹政府与叛乱组织陆续达成和平协议。

但是叛军中一些主要由穆斯林组成的势力，拒绝与博齐兹政府和解，这些势力组成一个新的叛军联盟“塞雷卡联盟”（Séléka coalition）。中非“丛林之战”演变为具有教派冲突特征的内战。

宗教因素的加入

犹如给中非的内乱又加上了一层“debuff”

（巡逻中的“塞雷卡”士兵 图：壹图网）▼

2013年4月，“塞雷卡联盟”的军队攻占首都班吉，迫使博齐兹出逃，叛军领导人米歇尔·乔托迪亚宣布自己为总统。

但是由于对争夺权力，“塞雷卡联盟”很快分崩离析，并被乔托迪亚解散，分裂出来的武装组织被统称为“前塞雷卡”（Ex-Séléka）。

“塞雷卡联盟”2012年12月–2013年3月攻占地区示意▼

但是“前塞雷卡”的军队在南部地区对基督徒的杀戮激起了强烈反抗，一些基督徒和传统宗教信仰者组成了一个名为“反巴拉卡”（Anti-balaka）的民兵组织，双方互相残杀，并任意杀戮不同信仰者的平民，中非共和国陷入一片混战之中。

一些教会领袖质疑该组织所声称的完全基督教性质

混乱至此，也不知到底有几分是真正为信仰而战的了

（“反巴拉卡”的民兵）▼

联合国认为，中非实际上分裂为基督教区和伊斯兰教区，并且两大区内部也是派系林立。联合国和法国也都发出警告称，中非有陷入种族屠杀的危险。

宗教本没有错

可怕的是人为地利用宗教进行杀戮

（2013年“班吉之战”中被摧毁的清真寺）▼

国际维和与混乱的秩序

面对中非的混乱的局面，非盟派出6000人的维和部队、法国派出2000人在中非维和；联合国安理会于2014年4月10日部署联合国中非共和国多层面综合稳定团，在中非再次开展维和行动。

中非仍深陷内战之中，看不见和平的曙光

在中非的维和之路只能说道阻且长

（图：壹图网）▼

2016年2月，在国际社会的监督支持下，中非举行大选，福斯坦-阿尔尚热·图瓦德拉（Faustin-Archange Touadéra）在大选中获胜，成为新一任中非总统，并得到国际社会广泛承认。

图瓦德拉是中非历史上第一个亲俄政府

在2021年总统大选中博齐泽试图“二进宫”

但在俄罗斯和卢旺达的军事支援下失败了

图瓦德拉获得连任

新政府中并没有“前塞雷卡”和“反巴拉卡”的成员，中非还充斥着大量的武装割据组织。所以虽然号称合法政府，但仅能控制南部的少部分地区，整个北部地区和部分南部地区都处于各类武装组织手里。

中非共和国的民选政府

在首都班吉以外几乎没有任何权力

数百万人为逃离战争而流离失所

（图：壹图网）▼

而“塞雷卡”则至少演变出为“中非复兴人民阵线”、“中非民族团结党”、“中非复兴爱国集会”（2022年12月解散）、“中非和平联盟”等武装组织。他们除了与“反巴拉卡”组织冲突外，相互之间也有龃龉。

此外，2015年以来，中非共和国西部还出现了由另一个少数民族富拉尼人组成的武装组织“3R”组织（法语：Retour, Réclamation et Réhabilitation，意为返回、开垦、康复），其与“反巴拉卡”和“前塞雷卡”都没有关系。

中非国内各种武装力量的兴起

大多是以暴制暴的产物

（“3R”组织）▼

这些反叛组织都是以特定的族群为基础组成的，同时也各自受到诸如乍得、苏丹、刚果叛军等境外势力的支持。

来自乍得、乌干达、苏丹和刚果等国的反政府武装（如乌干达的“圣灵抵抗军”）也在中非活动，进一步搅乱了中非共和国的局势。

在残酷的战争中长大的孩子要不过着四处逃亡的生活

要不被迫加入战争只为自保或报仇

熊熊战火不知几时才能熄灭

（描绘圣灵抵抗军袭击村庄的儿童画 图：壹图网）▼

这些武装组织之间纵横捭阖。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为了反对中非大选，2020 年，“反巴拉卡”一些人员与昔日的敌人“前塞雷卡”部分势力、“3R”组织等组成了一个名为“爱国者变革联盟”的组织。

更为讽刺的是，2021年3月，该组织推举曾被“塞雷卡”推翻的前总统博齐兹担任“总协调人”。

能让这些各自为战的亡命之徒联合在一起的

只有共同的敌人

中非的混乱局面还催生出了一种被称为“武装企业家”的怪胎。他们开辟了个人领地，在其中设立检查站，征收非法税款，并从非法咖啡、矿物和木材贸易中获得不菲收益。

面对国内混乱的局势，图瓦德拉也在寻求新的支持者，俄罗斯的瓦格纳军事集团成为新的选项。2017年以来，瓦格纳集团为中非政府提供了军事支持，并将法国势力逐渐挤出中非。2020年12月，卢旺达也派出军队支持中非政府。

新势力的介入让本就混乱的局面

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在可见的未来，中非的混乱局势仍没有解决的迹象。这也使得该国人民将不得不继续面临残酷的暴力局面。

参考资料：

https://www.refworld.org/pdfid/3d8f11894.pdf#page=6&zoom=100,0,0

*本文内容为作者提供，不代表地球知识局立场

封面：壹图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