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丁戊奇荒”:三年死亡人数超过一千万的大灾

清末“丁戊奇荒”:三年死亡人数超过一千万的大灾

  “丁戊奇荒”

  从1876年至1878年,整整三年,包括直隶在内,整个华北地区遭遇二百年未遇的旱灾,死亡人数超过一千万,震撼整个世界。这场旱灾,是大清国继太平天国动乱之后,面临的又一次严峻挑战。

  灾难爆发之后,大清朝廷的行动相当迅速,由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统筹抗灾事宜。

  “丁戊奇荒”爆发时,大清政府早已被之前的内忧外患掏空了国力,“竭全国之力而不能救其十一”。但是,这台政权机器还是在惯性的驱使下,强行启动,勉力而行,依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清廷迅速下令,减免受灾地区的皇粮国税。根据美国汉学家、时在大清海关任职的马士记载,清廷免征的赋税总额高达一千八百万两以上。

  在李鸿章的统筹下,朝廷运用国家权力,调集手中持有的大批粮食,从江南的漕粮到东北的库米,支援灾区。

  李鸿章兴办的洋务实业,此时开始发挥巨大作用。轮船招商局调集大量人力和运力,开赴奉天、江苏、安徽、湖广等无灾区,对粮食进行大规模征收,并集中到天津。

  李鸿章多方筹措经费,朝廷给一点、地方筹一点、民间捐一点,也开始接受境外慈善机构和西方在华教会的捐赠,甚至不惜挪用军费,甚至不惜加大“捐纳”力度——朝廷公开出售一些官职,与后世人们不假思索就痛加批判的不同。这并非“卖官”,而是“鬻爵”:所出售的其实只是官员身份和官员级别的荣誉头衔,而非实际掌握行政权力的官位。

  在直接发放赈济粮之外,李鸿章还将重点放在了“平粜”上:以比市场价更低的价格,向尚有余资的灾民们售粮。这一方面是为了平抑灾区粮价,抑制奸商囤积居奇;另一方面也是实现了部分灾民自救。家有余资的灾民因此早得救命粮,他们的购粮款则可以转而救济更多的一无所有的灾民。李鸿章对此十分重视,认为“平粜同属救荒事无二致”。

  比钱、粮更为棘手的问题,是运输。抗旱救灾大本营天津,积压了大量粮食,难以及时转运。李鸿章集中精力,建立了一个规模庞大的官方转运网络,仅为重灾区山西就设定了三条通道:北路在保定转运,天津的粮食从水路至此,换早路经获鹿进入山西;中路在山东馆陶县转运,经南运河至此转至苏曹入晋;南路则从南运河至河南道口,转经清化镇人晋。

  在救灾过程中。李鸿章大力整顿吏治,将贪污腐化、玩忽职守的地方官员们,参的参,罢的罢,关的关,同时也大力提拔了一批在救灾当中表现得有能力、有操守的官员。这对稳定灾区的民心士气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当然,也趁机换上了李鸿章的亲信人马。

  救灾工作的推进,尤其是粮食转运网络的设计建设,对李鸿章手下的洋务人才们来说,是一次执政能力的考验和历练,也是战争结束以来,大清国在非战争状态下首次大规模地建设应急机制。

  士绅的力量

  设立“粥厂”,是大清国收容灾民的主要方式,目的十分明确,一是“救死”,二是“防流”——防止出现流民。从社会治理角度看,“防流”比“教死’’更重要,“救死”的目的也是“防流”。

  所谓“凶年多盗”,大灾之后引起大乱,翻看中国历史,因流民暴乱而导致天下大乱,乃至战争大爆发的,不计其数。因此,以开办粥厂等赈灾方式来收容灾民,防止出现流民,是早在清朝入关之前就已经在主流社会取得共识的牧民要术。“流民者,饥民也。与其缉之于既流之后,不若抚之于未流之先”(清代杨景仁《筹济编》)。

  “丁戊奇荒”中,灾民人数之众、范围之广、时间之久,史上空前,甚至连北京这样的地方,赈灾的速度也赶不上灾民的增长速度,“桀骜者沿街抢夺,舍命而不悔”。

  参与山西赈灾的美国传教士李提摩太说:“灾难在所有人的心中激起了邪恶的念头,民众开始惊慌不安,社会秩序陷入了混乱……一群妇女蜂拥进一位富人的家里,占领了它,在那儿生火做饭,然后又拥到另一家吃下一顿饭。男人们看到这种办法不错。便组成了五百余人的群体,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劫掠取食”。

  各地虽然还未出现扯旗放炮、公然暴动的恶性事件,但是类似李提摩太所描绘的“吃大户”这样的小规模骚乱几乎天天不断,“盗匪”们甚至公然在官道上竖起大旗“王法难犯,饥饿难当”。遍地的星星之火,虽然渺小,但一旦燎原,局势将不可想象。因此,从李鸿章到军机处,乃至皇帝、太后,都深感“防流”的紧迫性,也因此不惜血本地加大各地的赈灾力度,全力控制灾民。

  地处灾区的天津固然要严防死守,连远离灾区的江南,也到处是“粥厂”。数百万灾民拥进锦绣江南,地方官绅们竭尽全力,层层堵截,“就地留养”。

  江苏巡抚吴元炳从最北边的、远离江南的徐州就开始设卡拦截,当徐州的官员还对开办粥厂的重要性认识不清,经费不能落实时,堂堂的吴元炳立即带头捐款。

  徐州往南,吴元炳在清江设立了17个粥厂,收容四万五千余人。

  再往南,扬州成为拦截收容灾民的主阵地。扬州城外的五台山,本有军营旧址,如今砌上围墙,只留一门。四边再挖掘壕沟包围,俨然一个大监狱。被收容于此的灾民,一律编号分队,实行军事化管理。扬州五台山一共设立了11个粥厂,收容灾民四万二千余人。

  南京、苏州等重镇也都在城外设置了粥厂,地方政府官员亲自负责,甚至连上海这样的国际大都市,也在灾荒开始的第一年收容了一千二百多人。

  但是,灾民似乎越截越多,到1877年底,苏州收容的灾民已经超过二万人,情况危急。而大量的灾民继续南下,最后连杭州城内也人满为患,社会秩序极为混乱。

  对于流民的危害性,李鸿章十分清楚,他说:“北省伏莽甚多,匪徒乘饥思逞,时需分投防剿。”对此,他采取了两手抓:一手抓赈济、抓抚恤,全方位、多渠道地筹粮筹款,不仅破天荒地接受外国的救助,而且还加大了“卖官鬻爵”的“捐纳”力度;另一手抓收容、抓镇压,军队进入灾区进行戒备,“分路弹压巡缉,并令地方文武严密防捕,如有奸民借荒纠抢,持械行强者,准即严孥正法以遏乱萌”。自嘲为“裱糊匠”的李鸿章,如今又成了治安“消防队队长”。

  为了减轻各地尤其是京津地区的“粥厂”压力,李鸿章下令在寒冬过后,就必须给灾民发放路费和粮食,遣送回乡,准备灾区的春耕播种。但是,这场大旱灾足足持续三年,耕种无望,没有饿死的灾民继续逃荒。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流民”风险,令大清政府的神经高度紧张。

  正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以江南士绅为代表的地方士绅们,与政府一拍即合,开始了对民间赈灾的大幅度改革,改变了传统“义赈”坐等灾民上门的做法,而是深入灾区。试图将“防流”工作从源头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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