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大师季羡林:十年求学路一颗家国心

我的母校清华大学与德国学术交换处(DAAD)签订了一个合同:双方交换研究生,路费制装费自己出,食宿费相互付给:中国每月三十块大洋,德国一百二十马克。条件并不理想,一百二十马克只能勉强支付食宿费用。相比之下,官费一个月八百马克,有天渊之别了。然而,对我来说,这却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非抓住不行了。我在清华名义上主修德文,成绩四年全优(这其实是名不副实的),我一报名,立即通过。

 一代大师季羡林:十年求学路一颗家国心

云路正漫漫

正当季羡林被出国留学热病毒侵袭的时候,正当他独步于幽径之上品着惆怅的时候,正当他心急似火而又一筹莫展的时候,正当他瞻前顾后觉得进退无门的时候,一个好消息从天而降!

这段看起来很饶舌的喜讯还是用季羡林《留德十年》的原句来说明吧!

我的母校清华大学与德国学术交换处(DAAD)签订了一个合同:双方交换研究生,路费制装费自己出,食宿费相互付给:中国每月三十块大洋,德国一百二十马克。条件并不理想,一百二十马克只能勉强支付食宿费用。相比之下,官费一个月八百马克,有天渊之别了。然而,对我来说,这却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非抓住不行了。我在清华名义上主修德文,成绩四年全优(这其实是名不副实的),我一报名,立即通过。

但随即,一对矛盾就开战了!

飞来喜讯,不啻久旱逢甘霖,他的夙愿得以实现,这实在是天大的好事,若不是苍天的眷顾,又如何会有这绝佳的契机?

就他叔父的家庭而言,家庭经济濒于破产,似乎毫不具备他出国的条件;从他的家庭来说,亲老子幼,如果他又远走异国,全家生活靠什么来维持呢?

因此,狂喜之余,季羡林又不由得心忧如焚了。

原来,1929年,季羡林十八岁时,已遵叔父母之命结了婚。

季羡林的老家临清,有早婚的习俗,有的男孩子,十二三岁就做了丈夫。

季羡林虽然还不到举行“冠礼”的二十岁,还没正式进入“成人之道”,但早已超过农村普遍盛行的

结婚

年龄了。叔父当年把侄子从农村接到济南来,本来就有两件任务:一件是培养他,以图将来为季家光大门楣;另一件是为季家续香火,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到了1929年,在叔父眼里,侄子的第一件任务完成得十分满意,他在学校已经成了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前途十分光明。于是叔父自然就想起该完成的第二件任务——结婚生子。按常情,一个十八岁的青年,正值年少,学业初始,对未来怀着无限憧憬之时,一般是不愿有家室之累的。但是,以季羡林当时寄人篱下的处境而言,则是绝对无力反对这桩包办

婚姻

的。所以,当叔父提出婚事时,他只得服从,接受这件“叔叔送给的礼物”。

季羡林的妻子叫彭德华,是地道的济南人,比他大四岁,只念过小学,就住在他家后院,也不是富裕之家,两家大体上门当户对。

婚后,l933年他们先有了女儿,取名婉如,1935年,又有了儿子延宗。

如今,儿子刚出生不久,叔父又已年迈,这一切都让季羡林很是牵挂。

下面这段话形象地写出了季羡林当时的心境:

我走到了一个歧路口上:一条路是桃花,一条是雪。开满了桃花的路上,云蒸霞蔚,前程似锦,不由得你不想往前走。堆满了雪的路上,则是暗淡无光,摆在我眼前是终生青衾,老死学宫,天天为饭碗而搏斗,时时引“安静”为鉴戒。究竟何去何从?我逢到了生平第一次重大抉择。

矛盾交战的结果让季羡林仿佛看到,希望在转身离开,冉冉走远。

出乎季羡林意料之外的是,他叔父和全家全力支持他抓住这个机会出国!

“去吧,机会难得!”是叔父不高但坚定的声音。

“可是……我走了以后,家里……”矛盾重现,季羡林忽然感到思绪郁结,表达不畅。

“安心走吧!家里有我呢!”叔父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季羡林看看叔父,叔父日渐老迈了,尽管他年龄并不太大。

他慢慢巡视着亲人的表情,婶母的,妻子的,他们虽然没说话,但表情坚毅。

蓦地,季羡林眼里涌出了泪!

叔父对他说:“我们咬咬牙,过上两年紧日子;只要饿不死,就能迎来胜利的曙光,为祖宗门楣增辉。这个家就靠你了!”

叔父的这种思想根源,季羡林是再清楚的。

他在文章里说:

当时封建科举的思想,仍然在社会上流行。人们把小学毕业看作秀才,高中毕业看作举人,大学毕业看作进士,而留洋镀金则是翰林一流。在人们眼中,我已经中了进士。古人说:没有场外的举人;现在则是场外的进士。我眼看就要入场,焉能悬崖勒马呢?

这一段话充分表现了季羡林决意赴德的决心。

季羡林不单得到了叔父和全家的支持,让他备感意外的是:一向认为他很“安静”的那位宋还吾校长,也“摒弃前嫌”,忘掉先前的种种失望,对他刮目相看,表现出异常的支持甚至殷勤,并亲自带季羡林去找教育厅长,希望能从厅长那里得到点资助。

遗憾的是,季羡林的禀赋再次让宋校长失望,在厅长那里没能得到资助,铩羽而归。

季羡林甚至觉得,宋校长好像应该对自己“死心”了。这让他的心情不由得又为之沉重起来。

但是,宋校长的表现又一次让季羡林觉得意外且感动。

宋还吾校长没有被向厅长伸手要钱不成而气馁,相反,他似乎越来越认同季羡林的正直而不事钻营的秉性,对季羡林又是勉励,又是设宴欢送,并相约学成归国之日再共同工作,这一切都像春风温暖了季羡林的心。

令季羡林感到温暖的还不只宋校长一人。他济南高中的同事们,他们对季羡林更是刮目相看。年纪大于季羡林的同事,以能和季羡林成为同事或者曾经教过季羡林为荣;年轻一点的教员,则无不被季羡林感染,同时患上了留学热。总之,同事们羡慕的心情溢于言表。

不管怎么说,除了经济上还拮据以外,留学德国的心理上的障碍是扫清了。说起出国的费用问题,季羡林在他文章《北平的准备工作》里这样写:

我的困难是显而易见的。除了前面说到的家庭经济困难之外,还有制装费和旅费。因为知道,到了德国以后,不可能有余钱买衣服,在国内制装必须周到齐全。这都需要很多钱。在过去一年内,我从工资中节余了一点钱,数量不大,向朋友借了点钱,七拼八凑,勉强做了几身衣服,装了两大皮箱。长途万里的旅行准备算是完成了。此时,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酸、甜、苦、辣,搅和在一起,但是决没有像调和鸡尾酒那样美妙。我充满了渴望,而又忐忑不安,有时候想得很美,有时候又忧心忡忡,在各种思想矛盾中,迎接我生平第一次大抉择、大冒险。

济南庙会上,一个小孩子,睁着好奇的眼睛,被一切从没见过的好东西迷花了,脚步都快挪不动了,一阵香气扑来,这个孩子不由得流下口水,那是童年和少年时的季羡林;趵突泉边,大明湖畔,垂柳如柔软而含情的手,轻轻拂到一个身形高挑的青年人的脸上,他的脸上立刻一阵痒酥酥的,舒服极了,清风跑过来,把不远处荷花的馥郁殷勤地送过来,青年人使劲吸了吸鼻子,然后闭上眼,像把这香气吞咽下去似的,故乡荷花仙子悠长的灵气啊,能保佑他顺利赴京,考上梦寐以求的学校吗?这是青年时候的季羡林,为了让自己的心情轻松一些,如愿以偿,他来到了风景如画的大明画畔;千佛山脚下,一个青年和几个学生模样的十五六岁的少年在奋力往上攀登,青年不时地招呼落后的孩子:“快些,别掉队啊,马上就到开元寺了!”孩子并不比他小太多,他们听了招呼,纷纷加快了脚步,争先恐后地边说笑边往上爬,这个青年是回济南母校初为人师时的季羡林,他是利用假日带着几个学生出来游玩的,他们都是他主编的文学副刊的特约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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