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王宫
武侠小说作家“戏耍”历史,每令人咋舌。对史实不谙者,每每以为真;也有认为这只是小说家言而已,一切都是假,例如《天龙八部》的段誉,后来做了大理国的皇帝,这一定是假的了;再如《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中的一灯大师,出家前是“段皇爷”,这也是假的了。
少年时代读这些小说,我都以虚构人物来看待。谁知在历史上果真有段誉和段皇爷这两个人物。不仅此也,连段正明、段正淳都有其人。
段正淳确是段正明的弟弟,段正明即保定帝。《天龙八部》中的段正淳,生性风流,种下不少孽债,为他招来杀身祸,没有做过一天皇帝;史上却记载他在位十三年,才禅位给儿子段正严,又名段和誉,而自己却得以善终。这位段和誉,即是金庸笔下的段誉。
段和誉在位三十九年,爱民勤政,与段誉的秉性相符,但他的痴情,流落江湖,与萧峰、虚竹结为兄弟,这全是金庸的虚构。
至于一灯大师,按时间序列,则是段和誉禅位给儿子段正兴。段正兴不久又禅位给段智兴。这位段智兴,在位二十八年,笃信佛教,大修寺院,国力日耗,民不堪命。段智兴没有出家为僧,而是寿终正寝。但到了金庸笔下,却成了一灯大师。至于一灯大师是否段誉的儿子或孙子,还待查。
金庸戏耍大理国,疑幻如真。另如《射雕英雄传》的郭靖,应该是百分之一百的虚构人物了?谁知在南宋史上,确有一位郭靖。
这位郭靖,见于《宋史》卷四四九〈忠义传〉,附在〈杨震仲传〉中。指他为“高桥巡检”。宋金交战时,任四川宣抚副使、兼陕西河东招抚使的吴曦,投降了金人。四川百姓沿嘉陵江向宋土逃难,郭靖也在其中。吴曦派兵赶至,迫回金人统治区域,还勒令改穿金人服装。郭靖宁做赵宋之鬼,不弃汉族衣冠,含愤投嘉陵江而死。金庸塑造郭靖这位大侠时,有否看过这记载,那就不得而知了。但两位郭靖,同具侠义精神,在大是大非面前,舍生取义。
又如《倚天屠龙记》中的张三丰,在史上同样有两人。元明之际有个张三丰,北宋时有个张三峰。元明的张三丰是道教太极派的创始人,武艺是否如金庸笔下所写那么高深莫测?非也,是金庸将北宋的张三峰混作一谈了。北宋张三峰事迹见于清.黄宗义的《王征南墓志铭》,指武当内家功夫即源于他。峰与丰同音,后人遂混为一人。查大侠老实不客气,也照单全收。
这些有趣的考证功夫,见于周双利、于东新合写的《冲出江湖:还原武侠小说背后的历史真实》(河北大学出版社,二○○九年一月)。除上所述外,还有梁羽生笔下的傅青主、上官婉儿,《七侠五义》中的包公、章回小说中的济公等等,《冲出江湖》都一一还原了他们史上的面目,读来饶有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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