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衣冠拜冕旒：知是唐家全盛时

本文系中国国家历史原创文章，转载请后台留言，欢迎转发到朋友圈！

全文共3240字 | 阅读需7分钟

唐朝是我国古代政治经济繁荣的时代，出现了“万国衣冠拜冕旒”的盛况。正因如此，大唐和外族各国有着频繁的政治文化交流，其中西域文化是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我们就一起来看看唐朝的西域文化。

西域的界定

对于西域的范围，历来有不同的说法。一般将玉门关、阳关以西，葱岭以东，巴尔喀什湖以东南及广大新疆地区列为西域。但是有时史书所载西域范围远不止于此，会涉及中南亚、西亚，甚至记录到北非甚至欧洲地区。我们就以狭义西域为主来讨论，有时也兼及广义西域。

长安城中的西域人

盛唐时长安总人口约100万，其中外籍居民占比2%左右。来自西域的有突厥、回鹘、中亚昭武九姓人口等。他们的来历主要有各国来使、唐朝属国、留唐质子、布道传教、经商等。根据他们在唐朝所处的身份地位不同，又可主要分为以下几类：

（一）胡姬

胡姬是来自西域的女性。“胡”在古代最早指代中原西北的游牧民族，春秋战国特指匈奴，汉朝之后泛指区别于汉族之外的民族。“胡姬”一词首次出现在诗歌当中是汉代辛延年的《羽林郎》：“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垆”。

胡姬俑

来到大唐的胡姬大都以当垆卖酒为生，也称“酒家胡”。唐朝时期，特别是中晚唐，饮酒之风盛行，刘禹锡曾说长安城“无人不沽酒，何处不闻乐”。胡姬年轻貌美，而且具有高鼻深目的异域风情，又能歌善舞，在长安城的酒文化中担任着重要角色。长安城内酒肆遍布，东西市、华清宫外阙以及城外的蛤蟆陵、灞陵、新丰等地都分布有酒肆，胡人的酒肆主要分布在东西两市和城东的青绮门，肆中主要售卖西域特有的酒类，高昌葡萄酒、东南亚三勒浆、大食龙膏酒等。这些酒价格略贵，但是风味独特。

唐朝许多文人墨客也会写诗赞美胡姬，酷爱豪饮的李白就曾写过“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的诗句。

（二）显贵

唐朝的显贵要职中，有很多具有异域血统。

比如大将哥舒翰，他来自西突厥别部，是哥舒部落的人氏，“父是突厥，母是胡”，但他自小就受到儒家文化的教育，爱读《汉书》《左氏春秋》。他曾多次参与领导大唐与吐蕃的战争：曾奉命率领六万余人攻取被吐蕃侵占的石堡城，为河陇地区百姓带来了安宁生活。天宝十二年又夺回九曲地区，彻底清除边患。唐朝的百姓、诗人都曾赞颂他的战绩，如当时有民歌《哥舒歌》：“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

波斯多彩釉面画像东京国立博物馆乐艺会资料扬州出土唐代波斯人李摩呼禄墓志研究

较为出名的还有波斯人李素，他在天宝年间来唐居住在长安，自己和一双儿子都曾在唐代任职。并且他们还是波斯宗教景教的信徒，来大唐也有一部分传教的职责。

（三）奴隶

除了在长安城风生水起的外族人，还有不少西域人氏是被卖做奴隶。其中最典型的当属昆仑奴和新罗婢。

昆仑奴在唐朝泛指卷发，拥有棕色或者黑色等深色皮肤的奴婢。他们上身赤裸或披帛带，下身穿羊皮短裤，或者穿着类似唐人男装的翻领或圆领袍子。他们的形象大体如此，来历“昆仑”却并非单一的国家或地区。《旧唐书》说：“自林邑以南，皆卷发黑身，通号为昆仑。”“真腊国，在林邑西北，本扶南之属国，‘昆仑’之类。”据考证他们大约来自今天的东南亚诸国及其沿海岛屿以及非洲等地。

昆仑奴

新罗奴婢即来自新罗国的奴婢。新罗统治朝鲜半岛的时期，与大唐王朝几乎等同，两国邦交十分和睦，文化交流频繁。新罗官方除却派遣到大唐的使者、留学生、质子、僧人，也曾进献奴婢。有正史记载的献婢记录有四次，而其中三次唐皇都怜惜新罗婢离家太远，不忍接收，将她们遣返回国。总章元年（公元 668年）唐高宗明令甚至禁止新罗进献女子，但这并没有杜绝新罗婢在唐的存在。因为除却官方渠道，在西北的丝路进行的中西贸易中，就有奴婢买卖，她们与牲口视作同类，这一活动称为 “口马行”，同时还存在被海贼劫掠的新罗良民，也被卖为奴婢。

新罗奴婢

这些异国人被卖入长安为奴为婢，主要是供人役使做苦力，或者以乐舞供买主消遣。不可否认，他们携带的器物，以及娴熟的异域歌舞为大唐与西域的文化交流有巨大推进作用。

长安城中的西域乐舞

西域的乐舞种类丰富，而且别具韵味，只音乐就有天竺乐、康国乐、高昌乐、疏勒乐、安国乐、龟兹乐等多种类型。唐明皇为宠妃杨贵妃谱的《霓裳羽衣曲》就融合了异域元素，是在天竺婆罗门曲的基础上加工成的。

中国歌剧舞剧院首席演员唐诗逸，演绎绝美的敦煌风舞蹈

而西域舞蹈更是丰富多样，我们重点介绍西域三大乐舞：胡旋舞、拓枝舞、胡腾舞。

（一）胡旋舞

胡旋舞来自石国、康国，《旧唐书·西戎·康国传》介绍胡旋舞说：“人多嗜酒，好歌舞于道路”，说胡旋舞是康国人饮酒之后的消遣娱乐。胡旋舞以女子独舞为主，配乐以鼓点为主，弦乐器为辅。舞者要在地上摆圆形毯子，肩部和肘部系上铃铛，以求飞旋时铃铛也随之甩起，叮当作响，带来奇妙的感官体验。

胡旋舞在唐太宗时期已经在河西走廊广泛传播，唐朝边塞诗领军人物岑参曾在边关地区观看胡旋舞，并写诗记录当时情景：“回裾转袖若飞雪，左旋右旋生旋风。”表明胡旋舞的舞者衣袂飘然，回旋若雪花飞舞，煞是动人。

敦煌壁画里的胡旋舞

到了开元年间，胡旋舞已传入中原，广泛受到唐人的喜爱。杨贵妃、安禄山都曾为唐明皇表演胡旋舞。胡旋舞之所以能在大唐流行，关键在于它不同于人们见惯的轻歌曼舞，具有能量与活力的美感。白居易《胡旋女》：“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说飞旋的车轮都比不上舞者旋转的速度，虽不免夸张，但足见胡旋舞表演者惊人的速度和力量感。

（二）拓枝舞

拓枝舞由西域石国传入中原，我国新疆一带许多舞蹈都与此类似。舞者的舞衣华美，头戴卷檐帽，帽子上装饰有金铃铛，腰部系金色束带。舞者事先藏匿在莲花道具当中，表演开始，伴着羯鼓节奏鲜明的鼓点，莲花道具缓缓张开，舞者从莲花中婀娜升起，和着鼓点和带有西域风情的乐声起舞。白居易《柘枝妓》：“带垂钿胯花腰重，帽转金铃雪面回。”可见她们容貌艳丽，体态苗条，舞姿轻盈柔美，令人动容。

唐敦煌壁画中柘枝舞姿线描图

唐朝的拓枝舞主要分为两个舞种：健舞曲拓枝和软舞曲屈拓枝。健舞曲拓枝是西域的典型舞蹈，屈拓枝是西域乐舞与中原乐舞文化相结合的结果。健舞即唐代广泛流行的一种节奏快，雄健有力量感的舞蹈，因此二者主要区别在于健舞曲拓枝的伴乐节奏较快，而屈拓枝的节奏较为舒缓，也更符合中原地区一贯的舞蹈习惯。

除此以外，拓枝舞在唐代还有其他方面的重大发展：表演内容层面，以往只有舞蹈，唐朝的拓枝舞还加入了边跳边唱和对话等形式；舞者层面，从前是女子双人舞为主，到唐朝还发展出了五人及以上的群舞。

拓枝舞传入中原后又经过融合积淀，广为流行，各大教坊、军营都有人会跳，在平民群体中，除了以都城长安为核心的黄河流域，在长江流域也十分受欢迎。

（三）胡腾舞

胡腾舞在北朝时，由西域的石国传入中原，并经历了从民间到宫廷的传播过程。胡腾舞的舞者是出自凉州（今河西走廊东端）的胡人，穿着桐布轻衫、葡萄长带等胡人服饰。脚下要铺一张毡毯作为跳舞场地。正式表演前舞者要跪向来宾，以民族语言致辞。胡腾舞以男子独舞为主，配乐以琵琶、横笛为主导，动作主要有蹲、踏、跳、腾等动作，旨在突出男性阳刚之美。唐朝刘言史在观胡腾舞时有诗云：“石国胡儿人见少，蹲舞尊前急如鸟。”可见舞者惊人的力量、速度。不过胡腾舞虽以此闻名，但表演当中也有节奏快慢之分，慢板部分偏于忧伤缓慢，用以抒情，和快节奏时的激烈快速形成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