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父子最后的日子:拜佛抽到的都是下下签

历史行进至1948年末,蒋介石赖以支撑其内战独裁政策的几百万军队遭到人民解放军摧枯拉朽般的打击;经济改革失败,通货膨胀,国民经济濒于全面崩溃,民怨鼎沸;国民党政权内部的派系争斗骤然加剧,李宗仁、白崇禧等人频向蒋氏发出下野出国的“劝告”;美国白宫亦感觉蒋不可救药,催促换马,让李宗仁取而代之。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蒋介石不得不“慎密考虑引退问题,盖以在内外交迫的形势之

蒋氏父子最后的日子:拜佛抽到的都是下下签

  历史行进至1948年末,蒋介石赖以支撑其内战独裁政策的几百万军队遭到人民解放军摧枯拉朽般的打击;经济改革失败,通货膨胀,国民经济濒于全面崩溃,民怨鼎沸;国民党政权内部的派系争斗骤然加剧,李宗仁、白崇禧等人频向蒋氏发出下野出国的“劝告”;美国白宫亦感觉蒋不可救药,催促换马,让李宗仁取而代之。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蒋介石不得不“慎密考虑引退问题,盖以在内外交迫的形势之下,必须放得下,提得起”。

  1949年元月19日上午,蒋约见李宗仁“商谈时局,表示隐退之意”。21日,蒋介石被迫以“因故不能视事”的名义宣告引退,由副总统李宗仁代理总统。

  就在同一天,蒋介石于儿子蒋经国的陪侍之下,踏上归返故里的旅程。从元月22日到4月25日,蒋介石度过了他在家乡溪口的最后岁月。那是蒋氏父子既感受到乡情、亲情温馨,又不堪落寞愤懑烦恼,因而发出前所未有的良多感叹的日子。

  笔者近日得暇,在溪口盘桓经日。眼观蒋氏家族相关遗迹,耳闻蒋氏父子尘封故事,让人感觉意味悠长,特别是蒋氏父子留在溪口的最后言语行止。

  蒋介石:“武山庙菩萨是灵的!”

  东出武岭门外,行约百步,右手边有一庙宇,此即武山庙。历史上,它是溪口镇任、宋、单、张、蒋五姓宗族共祀之庙。自蒋姓繁衍为镇上大姓后,蒋姓便做了社首,蒋家重大庆典多在此举行。

  蒋家与武山庙有特殊的因缘。清朝末年,蒋介石的父亲曾被推选为庙首,执掌庙产的日常管理。他曾召集五姓族长,对武山庙进行大规模扩建,由此奠定武山庙至今的规模。

  民国初年,这里兴办武山小学,蒋介石之子蒋经国于1916年在此启蒙。这之后,蒋介石也曾出资修庙,并多次入庙许愿、求签,把武山庙菩萨当作自己精神的依托。西安事变后,蒋介石回溪口疗伤息养,下车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武山庙菩萨面前烧香叩拜。

  1949年1月,蒋介石第三次下野。这次还乡,与以往历次相比,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大有不同。蒋家王朝正在坍塌,“人间正道是沧桑”,这一点似乎连深居溪口镇武山庙的菩萨也“洞若观火”。

  在回到溪口时,蒋介石又一次来到武山庙拜菩萨,抽到一个“下下签”。随行在侧的侍卫长安慰说:“先生不必难过,签文未必可信。”面对颓败的现实,蒋介石有了几许豁然,坦言道:“不要乱讲,武山庙菩萨是灵的!”

  蒋经国:“李(宗仁)之态度,转眼判若两人”

  妙高台之“妙”,在于置身山麓仰望,只见其峰不见有台;身临峰顶之后,则只见平台不知是峰巅。妙高台之“高”,在于峰顶海拔虽只有396米,但在平台边缘处,可见三面直临深渊,群山拜服,骤然给人格外高峻的感觉。

  妙高台之内,古松高挺,怪石遍地,经年云遮雾绕,入夏气候凉爽,如世外仙境,自古为雪窦登高览胜之地和避暑胜地。相传宋代高僧知和禅师,在妙高台结茅庐而居20年,与台下伏虎洞两虎为邻。知和年复一年诵经于晏坐石,日久竟将两虎感化,跃上台来听经。后知和圆寂,两只老虎竟长守不离。

  1927年,蒋介石第一次下野归里,即选中雪窦山这处胜绝之地,拆去栖云庵,修筑了一幢中西合璧的两层别墅,为之题堂额“妙高台”。原栖云庵中石奇禅师舍利塔,被原封不动地留在了别墅天井中,以往蒋介石偕宋美龄来此避暑,总要在舍利塔前鞠躬行礼。

  1949年蒋介石最后一次还乡,妙高台别墅是他的栖息地之一。其时,云缭雾罩的妙高台,成为他为飘摇民国最后一搏的处所,别墅中架设了电台,铺摆了沙盘。与蒋氏从繁华金陵转居苍莽妙高台恰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共中央从乡野西柏坡开进了千年古都北平城,影响中国命运的两个军机中枢在前后脚之间完成了耐人寻味的移位。

  蒋介石从南京国民政府总统任上“引退”那一天,内心的不愉快不平静是不消说的,从其子蒋经国当天已经写得非常平和的长长日记中,谁都能体察得到,这里节选部分片段:“今天是父亲‘引退’的一天,也就是中华民族数千年历史又遭逢了一次厄运,几乎断送国脉的一天;而在我个人亦铸下永世不能磨灭的深刻记忆的一天……时在座同志莫不感情激动,甚至有声泪俱下者。其中坚贞同志,对‘引退’事力持异议,终为父亲婉言劝止。最后,对宣言略加修正,即宣告散会。亦有不少高级军事干部,闻讯痛哭失声……张岳军先生由南京来电话,说李宗仁认为宣言中以中常会改正之点,未明出处,须加修正。并将父亲手拟之‘既不能贯彻战乱政策,以奠定永久和平’数说,亦一并删去。李宗仁等并谓:如不照此改正,则将不签名联合宣言,以此相胁。李之态度,转眼判若两人,其盛气凌人,与缺乏政治风度,殊属可笑……”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1月22日,蒋介石在儿子经国的随侍下回到奉化溪口。

  此次下野与前两次情形迥异。前两次下野都是在党阀军阀的倾轧中短暂受挫,未几即东山再起。第一次下野他三喜临门,得到美人、权力和外援;第二次下野以退为进,收服了汪精卫,逼走胡汉民、李宗仁,玩弄了孙科,最终将全国军权握在手中。而这一次,“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蒋介石以至有了“到五台山静修”的道白。

  虽然蒋介石仍是国民党总裁,明里引退,暗施遥控,更为频繁地干预党政筹谋军机,但回馈到这里的消息,是折冲谈判频接通牒、鏖战沙场兵败如山。江山即将易手,故地不能久留,返乡归期难料……

  于是,一旦撇开烦心的军机政务,蒋介石就心无旁骛地去踏看家乡的水色山光,吊祭蒋家的祖墓宗祠,揖拜四明界内的古刹名寺。这一次,他要看个够、祭个够、拜个够。在政治畛域之外,许多从懂事就向往的、从离开故乡再不曾体验过的,在溪口的这3个月,他都力争去了却和经历了。

  蒋介石的日程排得满满的,每天八点就寝,六点即起,但在外人眼里,他忙忙碌碌不出三项事:接见政要、求神拜祖、观水游山。只有在做后两项事情的时候,这位曾集民国党政军最高权力于一身的铁腕领袖,才显露出他还有另一面。

  到溪口的当晚,蒋介石就下榻在母亲墓地所在的慈庵。蒋经国在这天的日记中写道:“回到家乡的奉化溪口,突然又体味到十分温暖的乡情;而且尽量享受了天伦的乐趣。”

  从1月22日到溪口,至4月25日,仅从蒋氏父子日记中提及的记录看,除蒋外出与国民党军政要员会见外,来溪口与蒋介石晤面的军政要员就不下40人次,像阎锡山、张治中、吴忠信、张群等都留宿数日,甚至在妙高台与蒋彻夜长谈。

  此外,蒋介石到大寺小庵宗祠祖墓求神拜祖的记载有十余次,到溪口的山水间游览的记载多达近30次。仿佛只有家乡的山间清风水上凌波,才能涤洗去现实带给蒋氏父子的烦恼凄怆。蒋经国在1月31日的日记中写道:“随父游览涵斋,后登江口塔山寺和小灵峰,僧人殷勤接待。丁兹乱世,人心溃决,而方外人犹存古道,真所谓‘礼失而求诸野’也。”

  蒋经国笔下的2月21日,更呈一幅太平盛世画面:

  山翠潭光,互相辉映,其乐何极?回至岩下,适附近有单姓乡人举行婚礼,父亲带我们顺便参加,单氏举族热烈欢迎。乃送彼山羊一只、老酒一担、花烛一对,并略用茶点而回。

  然而就在同一天,由于京沪杭警备总司令汤恩伯的出卖,准备仿效傅作义起义的浙江省主席陈仪,在蒋介石的授意下遭特务逮捕。1950年6月18日,在台湾,陈仪以“勾结共匪”罪名被枪杀。

  在大陆的最后一次年夜饭

  蒋氏父子到溪口的第七天,恰是农历除夕。当天晚上,蒋介石全家在丰镐房报本堂吃年夜饭。

  在主桌用餐的,除了蒋氏父子,史称蒋介石终身幕僚的张群、时任立法院副院长陈立夫、国民党中央党部秘书长郑彦�保�还有奉化县长周灵钧,溪口当地父老毛颖甫、王良鹤。

  蒋经国亲自把盏,给宾客敬酒。为毛颖甫敬酒时,毛站起身来连说:“不敢当,不敢当,经国兄。”蒋介石觉得不合适:“就叫他小名建丰吧!论辈分,他还是你的孙儿辈呢!”毛颖甫之所以如此谦恭,是因为他那任蒋介石侍从室机要室主任的儿子,在蒋介石困顿之际,带着妻儿到国外去了,他觉得儿子有负蒋家栽培。

  接着,蒋介石问在座的王良鹤:“老鹤头,世和如今在哪里?”王良鹤回答:“在宁波治病,现已回家。”蒋说:“世和跟我多年,尽管有些毛病,流落在外总不好,还是回到我身边吧!”王良鹤遂离席而去,不一会儿便领儿子王世和前来。王世和见蒋就立正敬礼,大声说:“世和愿追随先生到底,至死不移!”蒋介石听了很高兴,招呼王家父子入席。

  丰镐房聚餐过半,蒋经国抽身去武岭学校礼堂,给安排在那里吃年夜饭的军官们敬酒。他端起酒杯,用沙哑的声音说:“诸位,家贫出孝子,国难出忠良,当我们走上坡路时,有人跟着我们,这不稀奇。现在我们走下坡路了,各位从各地费了不少周折,来到这里,这才是最难得的呀!”说完一饮而尽,宴席上充满了悲凉的气氛。

  1月29日是农历新年。一大早,蒋经国就率妻儿上山,给驻跸慈庵的蒋介石拜年。蒋介石给孙辈们分了压岁钱。早饭后,蒋介石乘车往宁波白水巷,拜谒北宋先祖蒋浚明神位。汽车开到宁波仓头桥街口,他就下车步行到先祖神位牌前脱帽鞠躬。返回溪口后,蒋介石又到溪口蒋氏总祠堂及一、二、三、四各房祖堂参拜祖先神位。

  虽逢中国人最喜庆的佳节,但蒋家人却快乐不起来:“念一年又过,来年如何,实难想象。更不知有多少人在痛苦和忧愁中,度此年节。目前整个社会,充满了血和泪,我纵欲新年言吉语,但事实如此,又如之何!”但为什么会“充满了血和泪”,蒋经国没做进一步的深思和检讨。

  蒋介石冷淡地说:“他来不来无所谓”

  3月3日,总统府资政吴忠信来到了溪口。吴氏与蒋介石关系非同一般,可以追溯到很早。北伐初始他就被蒋特邀去当军机顾问,后来虽职位不高不显,却始终是蒋特别信任的人。

  1948年4月,蒋介石通过“行宪国大”当上总统后,吴忠信即任总统府秘书长。而当蒋介石宣布“引退”,李宗仁代理总统后,吴氏便辞去秘书长职,只担资政之职。但真正说明两人关系密切的,是一些更私人的故事。

  1927年,蒋介石为与宋美龄结婚,要与原配夫人毛福梅离婚,遭到拒绝。蒋费尽心思请来当时的高僧太虚法师,给毛氏灌输虚空之念,以诱使毛同意离婚。那年中秋,太虚在圆月之下给毛福梅讲解《心经》,说得毛福梅心生摆脱烦恼的念头。当时一起听太虚讲经的,除了蒋介石夫妇外,吴忠信也在一旁。

  同样出于和宋美龄成婚之目的,蒋介石亦与1912年纳的妾姚冶诚谈判脱离关系。最后姚同意离异,蒋承担其此后生活费用。谈妥后,姚即搬到吴忠信在苏州的宅第寄居。由于蒋介石次子蒋纬国幼年一直由姚抚养,此后的吴忠信除了帮蒋介石照料姚氏之外,还肩负起蒋纬国教养的重任,故而蒋纬国拜他为干爸爸。

  吴忠信此次到溪口,逗留了4天,日日与蒋介石长谈,所谈话题涉及政治、经济、外交。他们还相携游览了“山水美丽清奇”的溪口名胜徐凫岩。

  吴氏走后不久,蒋经国便得到消息,说:“李宗仁指使南京《救国日报》以‘蒋不出国则救国无望’等标题,对父亲连日攻击,同时特告美国合众社记者,谓礼卿先生之来溪口,系劝父出国,且暗示礼卿先生为劝父下野最有力之人,以歪曲父亲之引退,为被劝而非主动,其用心之险可知矣。”

  还是在1949年初逼蒋隐退之际,李宗仁等反蒋派及亲蒋派一些人物,就从不同立场出发劝蒋介石暂时出国。但蒋介石视出国为亡命,坚决拒绝。因为他还要主导与中共的对抗,同时根深蒂固的蒋桂矛盾也让他不能释怀。立足国内,易于操纵周旋。出于此想,蒋氏父子对持“劝出”态度的人自然心存腹诽。

  曾经深得蒋介石信任的张治中,恰在那个时候一再托人向蒋建议早日“出洋”。他罗列的理由看似为蒋着想:一可避免攻讦目标,二卸去和战失败的责任,三使一般将领减少依赖心,四可以增广见闻。但蒋氏父子对此很不买账,当张治中提出要来溪口时,蒋介石神情冷淡地对儿子说:“他来不来无所谓。”

  蒋经国的四十生辰过得冷冷清清

  这一年的4月15日,是蒋经国的40岁生辰。“天色微茫中起床,至祖堂拜祖,六时上慈庵,八时侍父做祷告,并向父礼拜报恩”。

  蒋介石对儿子的生辰似乎早有准备,他展纸挥毫,为蒋经国题了“寓理帅气”四个大字。这四字题词随后被制成匾,悬挂在丰镐房的报本堂内。

  在“寓理帅气”四字后,蒋介石还书写了跋文,作为题词的解释,并说明对经国的期望,跋文写道:“每日晚课,默诵孟子‘养气’章。十五年来,未尝或间,自觉于此略有领悟。又常玩索存心养性之‘性’字,自得四句曰:‘无声无臭,惟虚惟微,至善至中,寓理帅气。’为之自箴;而以寓理之‘寓’字,体认深切,引为自快;但未敢示人。今以经儿四十生辰,特书此‘寓理帅气’以代私祝;并期其能切己体察,卓然自强,而不负所望耳。”

  对父亲的题字和跋文,蒋经国心生感慨:“凡此所言,希望于我愈深,亦鞭策于我愈力,此后修养治事,定以此为准绳。孔子说:‘四十而不惑。’我已至不惑之年,一事无成,且常感情用事,不能‘持志养气’,细想起来,真是惭愧万分!”

  当晚,蒋家举办了生日聚餐,蒋家的至亲好友,蒋经国的朋友学生,都赶来参加。蒋经国在日记中说:“许多旧朋友和老同学,从沪杭各地,远道赶来欢聚;乡居得此,亦一乐也。”但从其他参与者的追忆看,夜宴上并不见有蒋经国所谓“乐”的气氛。

  三青团中央干校学生王治平曾对此作过描述,他是专门从上海赶去祝寿的:“教育长四十寿辰过得简简单单,冷冷清清,丰镐房没有寿堂,更没有吹吹打打的热闹景象,我们上海来的同学直到夜宴时才见到他,简直省略了拜寿的仪式。夜宴并不丰盛,被邀的客人均是蒋氏父子的嫡系僚属及近亲门生。蒋经国敬酒一如往日,但今非昔比,他神情黯淡,喉咙更加沙哑。我们陪酒、敬酒的客人也感到窒息般的沉闷,杯杯是冷酒,苦酒浇心头。蒋经国强打精神讲了话,客人们似乎不是在听他讲什么,而只是眼睁睁地观察他沮丧的神情。”

  那天夜宴后,蒋家还在武岭学校礼堂演祝寿戏,招待前来祝寿的客人。

  忽然动身,蒋介石要去哪里?

  1949年4月21日,国共和谈破裂,次日人民解放军分三路强渡长江,兵锋直逼南京。这天,蒋介石急邀李宗仁、何应钦、张群、白崇禧等到杭州会谈,商议对策。然而,对策刚商议完,南京城内的总统府也完了。蒋介石于23日匆匆回溪口,准备离开。

  蒋经国4月24日日记写道:“内外形势已临绝望边缘,前途充满暗影,精神之抑郁与内心之沉痛,不可言状,正‘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情景也。窃念家园虽好,未可久居。乃决计将妻儿送往台湾暂住,以免后顾之忧,得以尽瘁国事。”

  中午,蒋介石吩咐蒋经国:“把船只准备好,明天我们要走了。”蒋经国当即问,去哪里?目的地是哪?但蒋介石却没有应答。其时,在象山码头停泊待命的军舰只有一艘太康号,舰长为中校黎玉玺。

  蒋经国将黎玉玺召来布置开航准备诸事,黎玉玺遂问蒋经国:“你知道不知道领袖明天准备到什么地方去?”蒋经国说:“我也不知道,不过以这次取道水路看来,目的不外两个地方:一是基隆,一是厦门。”黎玉玺觉得蒋经国的分析八九不离十,便赴港口准备。

  当日下午,蒋经国的妻子方良,儿子孝文、孝武、孝勇,女儿孝章离开溪口,先行去台。蒋经国因忙于撤离溪口的种种事务,“遍地烽烟,未往送行”。傍晚,他回到妻儿走后的丰镐房家中,感到“冷落非常,触景伤怀”。

  太原城破之后

  蒋经国4月24日的日记里,记述了这样一件事:“梁敦厚等五百余同志壮烈殉职……梁敦厚同志服毒自焚,使我有无限之感想,我与他虽相识不久,但数度长谈,意见甚为投契,且深觉其为人豪爽正直。今如此壮烈殉国,是最光荣的归宿,真不愧为一条好汉。”

  梁敦厚是阎锡山的姨表侄,大学毕业不久就任阎锡山机要秘书。阎锡山逃离太原前,任命其代理山西省政府主席。在梁任特警处处长期间,逮捕共产党员、进步人士3300多人,杀死370多人,双手沾满鲜血。

  4月20日太原被中共拿下,梁与长期照顾阎锡山生活的阎锡山堂妹阎慧卿,在太原绥靖公署的地下室服毒自尽。还有一些特警人员,也在城破时服毒自杀或互相射杀。

  太原城破多人自杀,与阎锡山蛊惑有关。傅作义起义时,阎锡山闻讯集合山西军政人员大骂傅作义,表示自己要死守太原,城破就自杀。阎多次公开宣示:“昔日田横五百壮士,壮烈牺牲,我们有五百基干,要誓死保卫太原。不成功,便成仁。”更绝的是他询问得知德国纳粹军官在苏军攻克柏林时服氰化钾毒丸自杀后,立即让川至制药厂配制五百瓶毒药,并摆在自己面前,让美国记者拍照刊登在美国的《时代》杂志和山西《复兴日报》上,还把照片特意送给美国大使司徒雷登等人。

  阎锡山堂妹阎慧卿自尽前夕,让梁敦厚代写《阎慧卿致阎锡山的绝命电》,电文中有:“同仁五百,成仁火中。妹虽女流,死志已决。目睹玉碎,岂敢瓦全……”蒋经国日记所说“五百余同志壮烈殉职”,大概就是根据这份绝命电。但据攻城部队的清点,只有46人是自杀身亡。据说,阎锡山在上海读到这份绝命电泪流满面。

  国民党当局到台湾后套用了古代“田横五百士”的典故,附会编造了“太原五百完人”的故事。阎锡山还撰写了《太原五百完人歌》,其中有:“民族有正气,太原出完人;海天万里招忠魂,歌声悲壮动三晋……谁能为完人?男学梁敦厚,女学阎慧卿……”“太原五百完人”甚至在台湾编入小学课本,影响极大。但由于长时间两岸阻隔,大陆的文史研究人员直到1983年才听说有这么一回事。

  许多年后,台湾“狂人”李敖挖苦阎锡山:把照顾自己多年的堂妹留在太原,把那么多人蛊惑得自杀了,自己却弃城逃走,称阎锡山是“没有完的‘完人’”。

  父亲的决定让蒋经国大出意外

  1949年的4月25日,是蒋介石父子在故乡的最后一天。

  清晨,蒋介石、蒋经国父子乘剡溪渡船,到达溪水之南,在南岸新砌的石�{上缓缓徘徊,遥望对岸三里长街,以及与他们身世相关的一处处居所,作了最后一瞥。

  上午,蒋介石携经国登白岩山鱼鳞岙,向长眠地下的生母(经国祖母)告别,然后走上镇西的飞凤山顶。“极目四望,溪山无语,虽未流泪,但悲痛之情,难以言宣”。

  本来,蒋氏父子想再到丰镐房探视一次,“而心又有所不忍,又想向乡间父老辞行,心更有所不忍,盖看了他们,又无法携其同走,徒增依依之恋耳。终于不告而别”。

  那一天,天气阴沉,让蒋家父子更感凄怆。“大好河山,几至无立锥之地!且溪口为祖宗庐墓所在,今一旦抛别,其沉痛之心情,更非笔墨所能形容于万一。谁为为之,孰令至之?一息尚存,誓必重回故土。”

  下午三时,蒋氏父子拜别祖堂,坐进了离乡的轿车。车队经奉化县城,南行二十余公里,到了宁海县的西店镇。蒋介石在这里下车,换乘轿子代步,侍卫们步行相随。又行了约二三公里,来到象山港畔的团埂村。

  蒋介石一行从这里登上了竹排。为蒋介石坐排撑篙的团埂村村民戴扬土回忆说:“为了安稳,排上放了门板,板上再放座椅,共乘5个人。蒋介石坐在排尾,他的椅子是从太康号兵舰上搬过来的,是把太师椅。其他4个人,一个是蒋经国,一个是俞济时,还有两个便衣卫士,都穿黑色中山装呢制服。俞济时那天脚上不适,走路不太方便。蒋介石坐定后,摊开地图,不时查问地名。竹排约行半公里,靠近事先准备好的汽艇。蒋介石等弃筏登艇,再由汽艇驳运到吃水较深的太康号兵舰……”

  登上太康号军舰后,蒋介石终于说出了他要去的地方:“到上海去!”

  “这真是出人意料之外。盖共军已经渡过长江,上海情势非常危急,此时到上海去,简直是重大冒险。但是父亲对于这些,毫不介意,因为放不下自己沉重的革命责任,就顾不得自身的安全,而定要在最危险的时机,到最危险的地方去了!父亲一生冒险犯难,又岂独此而已哉!”这是蒋经国在日记里的感叹。

  尽管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里,蒋介石似乎已感觉到历史的拐点不可逆转地出现,他对失败的现实已能逐渐面对;尽管家乡的山水、乡情的环抱,让他更多地释放出内心原有的柔性一面,但蒋介石还是选择了用流血的政治方式来解决问题——这,就是政治家们让常人想不透也难以理解之处。而这样的选择使得蒋和他的孩子们最后不得不蛰居在一个海岛之上,再也没能踏上故乡的土地,从此只能于隔海遥望中,平添一缕乡思和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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