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艳曲除描写女性“臀高胸大”外还有何内容?

冯梦龙在《叙山歌》中指出:“今所盛行者,皆私情谱耳””],郑振铎也认为:“《诗经》里的最好的篇什不是情歌么?《子夜歌》、《读曲歌》不是情歌么?唐宋人词,元明人曲里,许多晶莹的篇什,也离不了男女之情的歌咏”。’艳情是自古以来民歌描写的传统内容,在不同发展阶段,艳情内容的具体表现也各有不同。

明艳曲除描写女性“臀高胸大”外还有何内容?

  冯梦龙在《叙山歌》中指出:“今所盛行者,皆私情谱耳””],郑振铎也认为:“《诗经》里的最好的篇什不是情歌么?《子夜歌》、《读曲歌》不是情歌么?唐宋人词,元明人曲里,许多晶莹的篇什,也离不了男女之情的歌咏”。’艳情是自古以来民歌描写的传统内容,在不同发展阶段,艳情内容的具体表现也各有不同。

  关于爱恋相思的内容,从《诗经》到乐府歌辞、敦煌曲子词再到明清小曲一脉相承,此类作品在数量比例上也占有优势,特别是《挂枝儿》中占到全集的将近一半。虽然前代民歌中不乏《上邪》火山喷发式的爱情誓言,但吴歌西曲式的含而不露、缠绵委婉却是其主要抒情特点;比较而言,直抒胸臆、大胆热烈则是《挂枝儿》在抒情上的突出特点。例如吴歌《碧玉歌》:“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挂枝儿》中《搂抱》:“俏冤家,想杀我,今日方来到。喜滋滋,连衣儿搂抱着,你浑身上下都堆俏。搂一搂愁都散,抱一抱闷都消。便不得共枕同床也,我跟前站站儿也是好。”两首歌都表现了热恋情人火一般的炽热感情,但后一首要直白俚俗得多。这种大胆热烈、俚俗直露的艳情内容描写,从某种程度上也体现了市民阶层对世俗情爱的强烈追求;

  关于变心负情的内容,前代民歌中虽然也有表现主人公决绝和抗争的诗篇,但我们更多地听到了弃妇怨女沉重的哀怨叹息。特别是南朝下层妇女对待负心汉的态度上,大都哀婉伤感而又无可奈何,很少听到决绝愤怒的歌声,例如“感欢初殷勤,叹子后辽落。打金侧玳瑁,外艳里还薄”(《子夜歌》)、“我与欢相怜,约誓底言者。常叹负情人,郎今果成诈”(《懊侬歌》)。《挂枝儿》中女子对待负心汉态度更多表现为坚决果断、毫不留恋,如“想当初,这往来,也是两相情愿。又不是红拂妓私奔到你跟前,又不曾央媒人将你说骗。你要走也由得你,你若不要走,就今日起你便莫来缠。似雨落在江心也,那希图你这一点。”(《不希罕》)民间弃妇诗到了《挂枝儿》中是少之又少,且完全没有了弃妇的凄苦哀怨,倒多了几分潇洒与爽落:“缠我又丢我,丢我又缠谁,你这等样的丢人也,只怕缠上的又丢了你”(《缠丢》)、“我把真心待着你,你原来把假意儿缠。负了我的真心也,天,现报在我的眼。”(《心变》)这种对负心汉的大胆指责,对平等的两性关系的追求,充分显示了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

  关于私通偷情的内容,在前代民歌中有一定表现,如南朝民歌:“欢来不徐徐,阳窗都锐户。耶婆尚未眠,肝心如推撸。”(《闻欢变歌》)情郎的失约并非变心,而是女主人公的母亲还没睡,可见他们的约会是封建道德所不容许的,是背着家长的偷情。又如“打杀长鸣鸡,弹去乌臼鸟,愿得连冥不复曙,一年都一晓。”(《读曲歌》)“可怜乌臼鸟,强言知天曙。无故三更啼,欢子冒闰去”(《乌夜啼》)等。虽然这些情歌反映的是非法的男女结合,但仍然符合温柔敦厚的诗教传统,都不似《挂枝儿》中的男女偷情那样大胆放肆,甚至令人惊骇。

  例如“俏冤家扯奴在窗儿外。一口儿咬住奴粉香腮,双手就解香罗带。哥哥等一等,只怕有人来。再一会无人也,裤带随你解。”(《调情》)“俏娘儿指定了杜康骂。你因何造下酒,醉倒我冤家。进门来一交儿跌在奴怀下,那管人瞧见,幸遇我丈夫不在家。好色贪杯的冤家也,把性命儿当做耍。”(《骂杜康》)前者反映的是市井男女间的偷情,后者表现的是有夫之妇的大胆出轨。这种对人性的大胆张扬,正契合了晚明个性解放的时代精神。

  关于性欲色情及变态情爱的内容,据笔者统计,前代艳情民歌对前者有所表现,对后者则没有涉及。如吴歌《子夜四时歌·秋歌》:“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裳。合笑帷幌里,举体兰蕙香”,用暗示与烘托的手法制造了香艳与刺激的效果。《挂枝儿》一般不用暗示等手法,而是揭开了情欲表面的朦胧面纱,把性欲色情表现得更大胆更暴露,如《窃婢》:“小丫头偏爱他生得十分骚。顾不得他油烟气被底腥臊。那管他臀高奶大掀蒲脚。背地里来勾颈,捉空儿便松腰。若还惊醒了娘行也,那时双双跪到晓。”其他又如《叫梅香》、《痒》、《猫》、《消息子》等,表达性欲就更加直白露骨。《挂枝儿》中涉及变态情爱的小曲是《男风》:“痴心的,悔当初错将你嫁,却原来整夜里搂着个小官家。毒手儿重重地打你一下。他有的我也有,我有的强似他。你再枉费些精神也,我凭你两路儿都下马。”很明显,此曲反映的是蓄养娈童、喜好男色的同性恋内容,可谓晚明病态畸变的两性关系的真实写照。

  内容上,《挂枝儿》既有对前代艳情民歌的继承,也有其时代特色之所在,尤其是私通偷情、性欲色情及变态情爱内容的描写,是宣扬“人欲”的晚明文学思潮在小曲中的映现,体现了其内容的世俗性特点。相比之下,《挂枝儿》艳情描写更大胆直露,“有些地方甚至在赤裸裸地描写性欲”,这些作品重感官刺激、重肉体体验,用轻佻甚至淫荡的描写来渲染男女偷情的欢乐与性欲求的急迫,充斥着“人欲”的恣肆张扬,甚至走向背离道德的极端。究其原因,“晚明新人文思潮波及文学领域,使晚明文学对‘人欲’的描写有过历代。其中,性爱作为‘人欲’中最敏感、最丰富的领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分表现”。但是,晚明艳情小曲、艳情小说等类“表现‘人欲’的文学作品并未提供新的道德内容,而仅以某种‘纯粹自然的人’对抗和代替僵化、虚假的道德化的‘人’,从而以另一种极端的方式扭曲了‘人性”。可以说,这些作品中进步与庸俗纠缠一体,在反叛传统的同时,亦不免有庸俗之弊,这也是市民文化的特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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